韻傾寒從來沒有過如此憎惡自己，失控之下，一曲千葬差點屠了一座城，自己也被反噬，孟月亮不得已為她換上了另一半琉璃心，她胸前的那塊暖玉，就是琉璃心。清醒過來的韻傾寒更加自責，整日渾渾噩噩，日日痛苦。

孟月亮無奈之下找到了卯塗山的夢氏一族，做了交易，逆天改命，封了韻傾寒記憶，她並不知曉過去，只當自己是一個普通人，她會被浮歡樓護著，她將一生順遂安康。

可韻傾寒在傀儡大賽上，因為琉璃心可以輕易給傀儡化靈，所以大顯身手，身負琉璃心自然引人覬覦。孟月亮只能把她送到李家村，卻引來了雲止，滿村傀儡被滅，孟月亮受了反噬卻也只能再次趕來帶走韻傾寒。

可陰差陽錯，孟月亮自己卻身陷囹圄。

天命斗轉，終究無法改變。

李韻韻睜開眼睛，面前還是昏暗的環境，迷迷濛蒙的氣味在自己身邊瀰漫著，那個穿了一身紅色的女人還坐在她面前，雙手正在把香爐里的香煙熄滅。

「醒了？」女人沒有再說別的，把李韻韻扶了起來，看著她臉上明顯帶著的錯愕的，尚沒有反應過來的表情，也並沒有去問別的。

她見過經歷過這種事情的人多了去了，幾乎每一個人都是這種悵然若失的表情，還有人直接嚎啕出聲。

李韻韻如今看起來只是有點魂不守舍，還並沒有其他的狀況，可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所以，女子點頭，對著李韻韻微笑。

「你可以先休息一下。」

女子起身準備離開，卻又被李韻韻拉住了袖子。

「記憶都在這裡嗎？」李韻韻的眼睛裡多了點別的東西，似乎是一點點的光芒，但是又加了點別的什麼。

女子嘆了口氣，道：「記憶一旦被拿除，確實是會出現別的情況，比如，某些微小事情的損失，又或者是一些情感的缺失。」

「畢竟是被拿走過的記憶，回頭再來看，看起來也就像是別人的記憶，不可能再有當時的感受的。」女子的話像是輕飄飄的羽毛落在李韻韻的心上，壓得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胸前掛著的那塊暖玉，盈盈的發出光芒，女子似乎是愣了一下，想伸手去碰，李韻韻卻反射性的把玉握在手裡，不給別人碰。

女子錯愕的收手，笑了笑：「不用擔心，我只是，有點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讓她把琉璃心全部交出去了。」

李韻韻沒說話，卻把手裡的暖玉握的更緊，事到如今，她還是無法全部接受記憶里的事情，就算早就有了心裡準備，但是，太多的事情，她還是想不明白。

更加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看孟月亮。

那是她的師父，記憶里的...愛人？

又或者是離家出走的女皇，南國的國師，浮歡樓的樓主。

再往一些細節去推，李韻韻崇拜了多年的師姐花燼，那也不過是孟月亮的一隻傀儡罷了。

這些事情真真假假的太多，孟月亮做了這麼多到底有幾分是真心，幾分又是假意？

看著女人走出了房間， 李韻韻翻身閉上了眼睛，那些在她腦袋裡憑空多出來的記憶，就像是後來硬生生的加進去的，刺激的她腦仁發疼，她可能需要好好的休息。

這一休息，竟足足在房間里睡了七日，起來的時候，屋子裡是亮堂堂的，李韻韻這才好好的打量了這個房間一番。屋子沒什麼布置，只放了一些必須的物件，唯一顯得華貴一點的估計就算是那個香爐了。

香爐是三足的雕花鎏金爐，李韻韻打開蓋子，裡面空空如也，連個香灰渣都被清理的一點不剩，李韻韻把蓋子合上，她猜想，這個夢氏一族的人，就是透過這些香，來控制人的心神，從而得到取出記憶，和植入記憶的結果。

李韻韻走開，走到桌子旁邊，拎起上面的茶壺，倒了杯茶，這茶還是熱的，冒著騰騰的熱氣， 上面還飄著幾瓣淡淡的粉色花瓣。

李韻韻喝了一口，只覺得味道似曾相識，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個茶水，像極了困春戲院里的雪梅茶。

夢茶兒來的時候，李韻韻已經喝了整整一大壺的茶水了。夢茶兒嘆了口氣，對李韻韻道：「其實，很早之前，我們都見過你的，也見過你師父。當時還在族裡引來了不小的轟動。」

見李韻韻似乎有點感興趣，夢茶兒繼續說道：「這個主要是因為，你師父她，跟我們夢氏一族，簡直太像了。銀髮，紅衣紅眸。而且，她的模樣特別像昭姐姐。」

李韻韻好像想起來了什麼，那個昭姐姐就是最開始設計了四季陣法的而備受這些小輩推崇的女子。

「昭姐姐是族內最有天賦的人，但是，在後來修鍊的時候，出了差錯，人就失蹤了，我們當時看到你師父的時候，還以為，是昭姐姐回來了，後來才發現不是。」

「你師父的銀髮，是後天所致，而非天生，而且...」

夢茶兒欲言又止，好半天才繼續開口：「你師父她，壽元無多。」

「別的我不是很清楚，族長也不讓說，只因了一句話『傀儡師，窺得天機，二十壽止。』你師父帶著你來的時候，已經有二十歲了，卻還沒有真的消亡，只能說是修為高深，但是，族長們都斷定了，她活不長久。」

李韻韻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但是握著暖玉的雙手卻不由自主的使了大力氣。

「其實，族長們最開始並沒有打算去幫你師父的，她是一個傀儡師，而我們夢氏依附蟲木而生，傀儡師可是我們的死敵，但是，最後，你師父也不知道到底用了什麼法子，讓組長們答應了。」

夢茶兒又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李韻韻已經聽不下去了，兩次的記憶疊加，她對孟月亮的心情簡直是難以描述，非愛非恨，無怨無喜。

「你沒事吧？其實...族長讓我來見你，是覺得，可以讓你離開了...誒？你，你別哭啊，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只是夢氏一般不留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