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三月，煙雨微茫，又臨近清明，城裡城外，倒真有幾分「行人慾斷魂」的氣氛。

李君蘭昨夜跟師父練武到了後半夜，清晨還沒睡醒，就被刺耳的尖叫嚇得魂都差點飛了。

匆匆忙忙爬起來胡亂裹好了衣服，他開門隨著人流一起走。

大群衣裳都沒換好的姑娘聚團在一起走著，嘰嘰喳喳的談論著是誰這麼大清早的叫得如此嚇人。

李君蘭卻心底不安。

他習了武，耳朵比一般人靈敏些，聽得出這聲音是西子樓後水面停留的畫舫上載出來的，也聽出來了這一聲尖叫是茉莉姐的。

茉莉姐是個有膽量的姑娘，不是一般的事，不會嚇得她叫成這樣。

李君蘭想著，心底越發不安，看著人頭攢動，都堵在了二樓樓梯口，便抬手一撐欄桿翻了過去，沿著欄桿外一段細小的邊沿走了幾步，腳下借力，跳了起來抓住了垂在欄桿外外紅綢，順著紅綢穩穩落在了一樓。

「帥呀！」樓上載來一聲笑。

他抬頭瞥過去一眼，是尹照水，這姑娘衣服都沒扯好，一邊擠在人群里一邊扯著衣服，居然還有空抬手給他打招呼。

李君蘭露出了一抹無奈，對著尹照水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注意到她了，然後便快步往傳出尖叫的畫舫趕去。

西子樓是家青樓，卻不同於其他青樓，姑娘家打大多是無處棲身，便來了樓里。

而主樓一二樓白日里是酒樓，三樓是姑娘們的住處。

接客一律是在後頭的畫舫里。

這些日子都在下雨，來樓里點姑娘的客人不多，昨日也不過就是西子玉琳琅帶了個客在畫舫里。

李君蘭一邊想著，一邊往裡繼續趕。

西子樓里花魁也與別家稱呼不同，和樓名一樣，都取自那句「欲把西湖比西子」的詩詞。

匆匆上了畫舫，李君蘭卻被人攔住了。

「婉婉姐……」李君蘭細聲細語的喊了一聲。

白素婉表情嚴肅，對他搖了搖頭。

「怎麼了？是茉莉姐在叫對不對？」李君蘭皺眉看著她。

白素婉抬手比唇，做了個噓聲的姿勢：「在府衙來人之前，幫我攔住那群姑娘，一個都不許放進來。」

李君蘭一愣，反應了過來。

能讓茉莉姐失聲尖叫，必然是她的姐姐玉琳琅出了事；能讓她叫得如此失魂，也只能是玉琳琅死了。

想通這點的李君蘭還是皺著眉，對著白素婉點點頭，便又離開了畫舫。

走回後門的時候，姑娘們也都走了過來。

李君蘭站在那裡，抬手一橫，攔在了姑娘們面前。

「怎麼了？」尹照水從人群里擠出來，上前來拉他手。

李君蘭沒應她，只皺眉搖頭。

尹照水抬手摸摸下巴，湊在李君蘭耳邊低聲問他：「是不是出大事了？」

李君蘭神色一變，還是沒說話。

「如果我說對了，你就點頭，可以吧？」尹照水擋在李君蘭面前。

女孩子長得快，雖然她比李君蘭還小上一歲，頎長的身形卻足夠擋住李君蘭的表情了。

「出事了？」她問。

李君蘭點頭。

她思索了一下，盯著李君蘭的眼睛：「琳琅姐出事了？」

李君蘭瞳孔一縮，雖然想搖頭，卻見她已經一副瞭然的表情。

「姐姐們隨我來。」尹照水忽然拍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語氣不容抗拒，「反正大家都起了，便先做好酒樓營業的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