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鎮回來，鶴卿貪睡了許多，常常一覺就睡到晌午。

鳳棲推開門走進屋子，看著正在床上酣睡的鶴卿，伸手替他拂去臉上的髮絲，墨色的長髮襯著他的皮膚更白。鶴卿翻了個身，張看眼看見坐在床邊正看著自己的鳳棲。

伸出手，將鳳棲的衣帶繞在手指上打圈圈，一臉笑容看著鳳棲。

「小東西，該起床了。」

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懶洋洋的道：「什麼時辰了。」

「已經過了午時了。」

「這麼晚了啊，你怎麼不叫我呢。」

鶴卿坐起身子，卻感到一陣暈眩，眼前一片漆黑，停住了下一個動作，緩了很久，眼前才又亮了起來。

「怎麼了？」

「大概是睡久了，起來的有些猛，有點暈。」

鳳棲伸手到他的額頭試探了溫度：「還好，沒發熱。餓了吧，洗漱好了，吃點東西。」

「鶴卿，我為你束髮。」

「不要，今天不想束。」

「鳳棲，我想喝茶。」

「龍井和碧螺春，你想喝哪個？」

「只要是你泡的，哪個都好。」

「好。我的鶴卿嘴越來越甜了。」

「鳳棲還記得山中的那三棵茶樹嗎？」

茶香撲鼻，空氣中都彌散著淡淡的香氣。

「怎麼想起那三棵茶樹了。」

「今年我們都沒有去看過，明年清明我們一起去採茶好不好。」

「好，明年一起去採茶。」

鶴卿端著茶杯喝了口茶，明明聞著那麼香的茶，可喝到口中卻淡的如白水一般。微微皺眉，僅一個小動作，卻被鳳棲看在眼中。

「怎麼了？」

「有點燙。」

「鳳棲，還記不記得當時是在哪裡見到我的？」

「當日記得，那時候還以為你……不過聽到你的叫聲，真的好高興呢，一轉眼都這麼多年過去了。」

「恩，那時能遇到你真好，能和你在一起真好。」

「鶴卿最近怎麼總想著過去呢？以後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還很長呢，不過你說的沒錯，能遇到你真好。」

「恩，好想和你一起，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傻瓜，只要你願意，我們就能一起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不是有句話叫做『只羨鴛鴦不羨仙』鳳棲，你說我們現在是不是這樣呢？」

鳳棲輕輕颳了下鶴卿的鼻子，鶴卿覺得癢癢的，眨了下眼睛。「你說的不對。」

「不對？」鶴卿瞪大眼睛一臉疑惑地看著鳳棲。

「我們是讓鴛鴦都羨慕的一對。」

鶴卿笑容漾開，如這夏日裡最絢爛的花朵：「是，我們是讓鴛鴦都羨慕的一對。」

「醒了。」

鶴卿側目，看見鳳棲正提著一桶水進屋。

「天氣還熱，睡覺出了汗，洗個澡會舒服些。」

「鳳棲，我不想洗。」

鳳棲放下木桶，走到床邊，鶴卿用被子將整個身體都藏了起來。

鳳棲輕笑著，將蒙在鶴卿身上的被子拉下：「乖，洗完了身上會舒服些。」

「你要是不願意自己來，那……我來幫你。」

說著，鳳棲開始默默地開始替他解衣服，抱著全身赤裸的鶴卿放在木桶中。

捲起袖子，幫著鶴卿沐浴，水溫剛好，可是被鳳棲碰到的地方卻是灼灼的熱，鶴卿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雖然每日同床共枕，雖然有過肌膚之親，可是這大白天，這樣的姿態面對著鳳棲，還是會有些不自在。

看著鶴卿一天比一天瘦，穿著衣服還好，這會脫了衣服，身上清晰的肋骨讓鳳棲看著心裡說不出的難受。手停在他清晰地肋骨上，細細的摩挲著，不知何時一滴淚墜入水中。鶴卿頭輕輕靠著鳳棲的胳膊，就這麼靜靜地，兩個人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許久見他未動，鳳棲才發現鶴卿已經睡著了。將他從水中抱出，替他穿衣，替他擦幹頭髮，濕漉漉的頭髮加上微微發紅的皮膚，鳳棲忍不住把他緊緊抱在懷中。

鶴卿身體的情況，一向最細心地鳳棲怎會毫無察覺，只是鶴卿不說，他也沒有問過。盡量多陪他吧。

滴漏中的水越來越少，一滴一滴落下，也敲打著鶴卿的心。

「時間真的不多了。」

那日狐仙說道，時限將近之日會五感盡失，身體情況會每況愈下，一天天變壞直至死去。而今的鶴卿，已失去了味覺，從那日醉酒後，再吃什麼都淡而無味，常會覺得四肢無力，不是病了，而是他的時間不多了。

「鶴卿，今天去釣魚好嗎？」

面色蒼白的鶴卿，露出淡淡的笑容輕聲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