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長歧又一次夢見自己的小時候，有父親，有阿鄉，父親還是那麼年輕英俊，一點都沒有變，他走過來，摸摸長歧的頭，身邊的合歡開得正艷。父親微笑的對長歧說：好好照顧你母親。然後轉身安靜的離開。長歧的腦中持續的空白，大片大片的空白，世界彷彿突然消失，所有的一切都離他而去。

早晨起來，母親早已離開，廚房裡只剩下那些蘑菇，長歧搖了搖頭「看來只有到外面吃了。」

太陽還未升起，冬日的早晨 總是有著讓人恐懼的寒冷。長歧在路邊的小餐館買了早餐，跳上公車，到學校里去了。

長歧用手將車車窗子上的霧擦掉一塊。世界頓時變得清晰，路邊的店子門口擺著許多裝飾華麗的聖誕樹。路邊的樹上也掛著各式各樣的彩燈，節日的氣氛很濃重，所有人都被這氣氛包裹著，只有長歧討厭這一天的到來。

時間還早，教室里只有幾個人在，長歧走到座位邊，把書包從肩上取下來，開始整理上課要用的書。

「哈，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辛子從長歧的背後跳了出來。

「什麼」

「我們的長歧同學，居然在上課前到了教室真是奇蹟啊。」

「是啊，比那世界八大奇蹟還叫人吃驚啊」

「有那麼誇張麼?」

「恩」辛子點著頭。

「好了，辛子別逗他了，」接著谷澤出現。

「原來你們一直跟著我。」

「只是在樓梯不小心看見了你，對了」

辛子和谷澤從書包里拿出了禮物。

「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聖誕快樂」

「是什麼？」

「你自己不會看啊」

長歧小心翼翼的開包裝紙，辛子的是一本相冊，裡面的是他們從認識起的合影，每年一張，一共十一張。谷澤的禮物是一個臉譜狀的筆筒，很有趣。那是半年前的一個下午，他們一起在一家飾品店看見的，長歧很喜歡，於是谷澤買來送給他。

「你可要小心，這個很難找的。是我花了一天的時間，找了大半個城才找到的。怎麼樣，喜歡吧？」

長歧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小聲的說了句謝謝。

「第三次模擬考準備的怎麼樣了？有信心麼？」

「應該沒有問題吧。我很努力了。」

直到元旦的前一天整個高三年級才考完試。

長歧放下筆，仔細地檢查了一遍試卷，周圍還有不少同學還在奮筆疾書。這是最後的一科考試，長歧交了卷子，感覺說不出的輕鬆。

元旦學校破例給高三年級放了三天假，所有人像瘋了一樣，完全忘了自己剛參加完了考試。

「去他媽的考試。」

「對，讓一切都見鬼去吧。」

「對，然一切的陰暗都留在這一天。」

「新年快樂。」

「假期萬歲。」

長歧笑著伸了個懶腰，然後開始慢慢收拾書包。

放假這三天，長歧準備在床上度過。第二次模擬考之後的兩個月時間，幾乎天天都學習到很晚才睡，早晨又很早起來背單詞，桌上的一落厚厚的稿紙，已剩的不多了。

假期總是過得相當的快，長歧對這三天的記憶幾乎是空白，中途母親回來過兩次，辛子谷澤各來過三個電話，其餘的時間就奉獻給溫暖而舒適的大床了。

鐘錶的指針指在六點，長歧起床，穿衣服，整理自己睡亂的頭髮。十分鐘後，一切就緒出門坐公車。

外面白色的世界叫人很不習慣，這座城市本來就很少下雪，元旦剛過，整個城市都充滿著濃濃的節日氣氛。路邊的櫥窗里貼滿了各種促銷廣告。

一月二日，全城恢復了上學上班，擠公車的人又多了不少，慶幸的是長歧的家離學校並不遠只有兩站路的距離。

「這次讓我感到很高興的是我們班的長歧同學從第四十一名進步到第二十二名是全班進步最快的，大家有目共睹的。我們應該向長歧同學學習……」

雖然這個年輕漂亮的但又很啰嗦的班導自己很不喜歡，但畢竟是在表揚自己。於是長歧只好收起了一臉厭惡的表情。

倒是谷澤和辛子顯得很興奮。長歧的進步，他們的功勞可不小。

「長歧，這次你該請客了。」

「小歧，媽媽下個月要結婚了。」

一句話就彷彿是一個魔咒，一直困擾著長歧，他既不能反對，也不願意接受。但他就像是一個命令，沒有為什麼，只有無條件接受。

從那天起，長歧就經常想起這句話，還有那天夢中父親帶著微笑里開始說的那句話「好好照顧你媽媽。」父親的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是那天夜裡做了這個夢？母親為了家操勞了這麼多年，是應該找個人來照顧了。這樣的話，長歧又怎麼好反對呢？

這天放學後，長歧剛走到校園東側的拐角處，見到一個滿臉痘痘的男子用刀子指著一個女孩子，女孩個字很高但是在對方人高馬大的對比下顯得十分嬌小，只露出些許側臉，算是一個好看的女生吧。而那個男人一看就是不懷好意。

「小南，我找你半天了，終於找到你了，你爸爸在校門口等你。快跟我走吧。」說完長歧就拉這女孩離開，女孩順從的跟著長歧走了，那個男人沒有跟上來。

「謝謝你，以後不要那麼多管閑事，我的事我會自己處理。如果以後在這個學校遇見我，請當作不認識我。今天的事，請忘了吧。

真是個奇怪的女孩，在長歧的記憶中，只有兩個女孩子讓他記憶猶新，一個是辛子，另一個就是她了。

「什麼裝作不認識，我們本來就不認識。」

看似很融洽的兩個人，沒有爭吵，應該說是習慣彼此的遷就。

時間靜謐的爬過坐標軸。

長歧在燈下埋頭演算，手機熒幕突然閃亮。

「長歧，我和谷澤分手了。我不能忍受他了。他太無理取鬧了。」辛子

「別這樣，對誰都不好。谷澤很在乎你，即使是他錯了，也應該給他一次機會嘛。」長歧

「你知道我為他改變了多少，現在的我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辛子

「其實谷澤也有為你改變啊，戀人之間難免會有爭吵，不用說分手吧。」長歧

「別勸我了，我已經決定了。」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