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經就要開始了，可要一起回去？」文殊輕聲道。

「您，您先請，我稍後便回去。」鳳槿緊張道。

「那我先走了。」說罷文殊轉身離開，青獅緊跟在他身後。

看著他們漸遠的背影，鳳槿這才鬆一口氣。

「鳳槿啊鳳槿，你在做什麼啊，偷偷溜出來打個瞌睡還被文殊菩薩給抓了，這事若是讓師父知道了，定會受罰了。不過，文殊菩薩看起來真的好溫柔啊。」鳳槿感嘆道，由先前的不安變成崇敬。

晚上，鳳槿並沒有像她想的那樣受到師父的責罰，她仔細一想：「文殊菩薩身份多麼尊貴，我不過是個小蝦米，他才沒工夫打我的小報告呢。不過以後的幾天，我還是繞著他走吧。」

隨後的幾天，鳳槿老實了不少，乖乖的待在師父跟前，只是遠遠地見了文殊幾面，而後講經結束，眾仙各回各處。

從那過去的許多年，鳳槿依舊想著那個在雲端的紫衣文殊，心想著，不知還有多少年才能再見他一面。

後來她聽聞文殊菩薩轉世輪迴，體驗人生疾苦，心裡說不出的難受：「以後怕是很難見到他了吧。」

直至，那時她在大澤山舞蹈，見到山下有一個小和尚看她，那種熟悉感油然而生，好似當年雲端那個紫衣身影。她便有了想要捉弄他的想法，而後餘生都只有他。

周身的疼痛將她拉回現實，滄芙一臉擔心的看著紅曲，看著她緩緩睜開眼睛，滄芙才鬆了口氣，輕聲道：「你醒了。」

紅曲伸出手，輕觸滄芙的臉，輕聲道：「謝謝你，陪了我這麼多年，阿芙。」

滄芙睜大了眼，大顆的淚水從眼中滑落，他帶著哭腔哽咽道：「嫂嫂。」

紅曲揚起笑容：「阿芙，是我連累你了，你大可不必為我……」

話還未說完，已被滄芙打斷：「嫂嫂，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與你無關，你不必自責。」

「你在我身邊那麼多年，而我卻不認得你，你不要怪我。」紅曲含淚道。

「不，我怎麼會怪你，若不是你喝下忘情水，你會比現在更加痛苦，所以我不怪你……」滄芙道。

「阿芙，你為我做了那麼多，我真是無以為報，若有來生……」說道此處，紅曲自嘲的笑著：「來生，怎麼會有來生。」

「生前我無法護著你，死後，我也只能看你受苦，是我無能。」滄芙道。

紅曲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若是我知道，定不會將他也牽連進來。」

「哥哥……」滄芙道。

「不過當年的驚鴻一瞥，我便沉淪兩世無法自拔，終於明白那句『我是我，而你卻早已不是你』了。」紅曲淡淡道。

昏暗的無間地獄，濃烈的血腥味夾雜著各種鬼凄厲的叫喊聲，仰起頭，她好似又看見雲海之巔，紫衣金身的仙人……

枉死地獄，千越無力的抬起手，拭去嘴角的血，揚起笑容看著面前的陰差，緩緩道：「還有什麼，繼續來吧。」

陰差拿著冰刀恭敬的朝千越輕輕點了點頭：「大師，得罪了。」 說罷，拿著冰刀在千越身上狠狠刺去。

「咳咳……咳……」千越猛烈的咳嗽著，他一遍遍嘗著心被挖出的痛苦，在看著那個血洞緩緩地癒合，然後無限重複。

「你這又是何必？」忽然千越的耳邊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

千越抬起頭，看著來人，嘴角揚起不羈的笑容，朝著身後的牆面靠了過去，伸手再次擦去嘴角的血跡道：「梵天，你怎麼來了。」

梵天抬手示意，陰差很有眼色的迅速退去。

梵天一臉不忍心的模樣看著傷痕纍纍的千越，從衣袖中掏出手帕，替千越擦了擦嘴角未擦幹凈的血跡。

手緩緩附上千越胸口的那個血洞，施法，血洞迅速癒合，千越身上的痛苦瞬間少了許多。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玩夠了嗎？」梵天看著千越的眼睛說。

千越緩緩抬起頭，看著面前的梵天：「地藏，你可經歷過情愛？」

梵天無語，千越忽然笑了，笑的渾身顫抖，繼而牽動了身上的傷口，又猛烈的咳了起來，許久才慢慢平緩下來，他接著道：「我忘了你是沒心沒肺的佛，怎麼可能會動凡心，有情愛呢。」

梵天瞪了他一會，眼神漸漸變得溫和：「也許，有那麼一次。」

千越揚起嘴角等著梵天的回答。

梵天卻沒有回答。他想起了百年前，下凡遊歷時遇到的那個被火燒死的女子，她美麗的容顏一點點被火吞噬，直到剩下一堆屍骨，他脫下袈裟，替她收了屍骨，她飄飄蕩蕩的魂魄，對他輕聲道謝。那時他看著她原本的面龐，心裡卻如小鹿亂撞，是不忍心嗎？

她是被冤致死，眼中儘是絕望，他相信她，所以用最聖潔的袈裟，包裹著她的身軀，僅此一面。

「那，就是心動嗎？」梵天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