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越展開一幅丹青，上面畫著一樹紅梅，紅梅樹下站著一個貌美的少年，綽綽仙姿。「這幅畫真美。」紅曲稱讚道。

「這幅畫是我在店家那裡買來的，傳聞畫中人並非是人，而是一隻仙鶴幻化成的少年，為了報恩，化為人形陪伴他的主人，真是一隻有靈性的仙鶴呢。」千越這樣解釋道。

這個傳聞紅曲也有聽說，傳聞百年前山中一位隱士救了一隻仙鶴，一人一鶴相伴十載，後來仙鶴幻化成少年陪在隱士身邊，最後雙雙赴死的故事。

這還是百年前紅曲身為少女時在閨中聽聞的一段傳奇故事，當時感慨鳥獸竟然能如此堅貞，也被這個故事惹得掉了不少眼淚，那時候葉東陵陪在她的身旁，安慰著她。多少年後她依稀還記得那日的午後，那日的清風，那日的陽光，以及那日陪伴在他身旁的人。

不覺間紅曲已濕了眼眶，千越暗道不好，本來找到這幅畫是想讓紅曲高興一下，一向精於人情世故的千越竟然犯了這麼低級的錯誤。他忙岔開話題：「雖然我的丹青不是很好，但夫人可願入我的畫呢？」

紅曲轉頭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淚，露出一個笑容輕聲道：「好。」

灼灼桃花隨風飄落，清風拂過，吹亂了紅曲的長髮，紅曲側頭用手拂去臉上的髮絲，紅衣勝火，清雋的面容與那一樹桃花相映紅。

片刻的美好在紙上暈染開來，紅衣仙子在雲端起舞，紅衣女鬼在桃樹下驚鴻一面。初見她時，自己不過十三歲，那時候在想，為什麼一隻女鬼都可以這麼美，隨即千越又想到，自己是個小和尚，師父說過出家人該不近女色，與她如此近距離接觸，算是近女色嗎？以後的很多年裡，他時常會想起那一次初見的模樣。

想到這裡千越輕輕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紅曲見狀問道。

「想起了和你初見時的樣子，畫好了，過來看看。」千越道。

紅曲走近石桌，面上浮現出笑意：「我哪裡長這個樣子。」

「你原本就是這樣啊。」千越辯解道：「要不讓滄芙來說說看。」

不遠處的滄芙正拿著一卷話本看著，聽千越這樣一說，滄芙起身走到桌前，點了點頭道：「嗯，有五分像。」看著千越正瞪著眼睛看著他，連忙改口：「仔細看看，竟有九分像，不，畫比人更美。」

千越滿意的點點頭：「這還差不多。交給你了，拿去裱出來，我要掛在卧房裡。」

滄芙接過千越遞過來的畫，隨手捲起道：「遵命。」

「喂，墨還沒幹呢，小心別弄花了。」千越沖著滄芙遠去的背影大聲喊道。

滄芙已經走遠，只剩下紅曲站在千越身旁咯咯地笑著，笑的猛了些，又牽動著傷口，痛的她直皺眉。

離上次受刑已近三月，紅曲身上的傷一直沒有癒合，夜裡睡覺她周身疼痛不已，輕輕翻著身，千越察覺她的異樣，轉身抱了抱她，輕聲問道：「你還好嗎？」

紅曲點了點頭：「我還好，大概是下午茶喝多了，有些睡不著。」

千越輕輕一笑，手摸了摸紅曲的臉，將手撐著頭側身躺著看著紅曲：「那我陪你聊聊天。」

「沒事的，你繼續睡吧，我出去走走。」千越準備起身，又被紅曲按了回去：「我一會就回來。」

千越沖她笑了笑，輕聲道：「好，我等你回來。」

紅曲起身批了件衣服走出了門，千越看著她單薄的背影搖晃了一下，努力支撐著不讓他擔心。

「一切都該結束了，紅曲，我不會讓你在受罪了。」

丹陽城外，千越燃起一張符咒，符咒燃盡的一刻，柳荷出現在他的面前。

「大師，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一身黑衣的柳荷朝著千越拱手行禮。

千越拱手朝著柳荷回禮道：「很好，羅剎大人此番請你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柳荷道。

「若是想改變鬼的際遇該如何做？」千越道。

「普通鬼，神，佛，仙，十殿閻王皆可為他們改命。」柳荷道。

「若是厲鬼，或者下無間地獄的鬼呢？」千越問道。

「厲鬼或者下無間地獄的鬼就比較麻煩了，只有冥王能改，或者，毀了此鬼的生死簿。」柳荷正色道。

「毀了生死簿？」千越若有所思嘴角不經意間揚起一絲微笑。

「大師，可是有什麼想法？」柳荷道。

「羅剎大人如此聰慧，我這樣問，大人該知道我的想法了。」千越道。

「萬萬不可！」柳荷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