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的門忽然被打開，紅曲站在門口，望見的是她日夜期盼的人，她愣住了，忽然匆忙的隱去了身形。

「紅曲，是你麼？」

三年未見，他依舊身材高挑，容貌英俊，唇齒間一開一合，發出的是她最熟悉的聲音。

紅曲看了看自己已經發黑的手臂，又撫了撫盡毀的面容，默默留下了兩行淚，走不捨得，留，怎能讓他見到此般模樣的自己。她緩緩走近他的身旁，伸手隔空輕撫他的臉，她害怕讓他發覺她的存在。

「我是千越，紅曲你快出來，不管未來怎樣，我會與你一起面對，不管你變成怎麼，你依舊是我心中最美的女子。」

紅曲輕輕拭去了臉頰上的淚痕，走，不捨得；留，又該如何面對他。身後的滄芙見紅曲這般，將她攬入懷中帶走。

清風拂過，千越再也感覺不到熟悉的氣息，他知道女鬼已不在此處，輕嘆了一聲，緩緩離開。

歲月最是不堪，有時候錯過的曾經，或許一輩子都無法彌補。

是夜，千越翻了個身，燭火晃動了一下，熄滅了，剩下一縷青煙。

大紅的蓋頭緩緩揭開，那個容貌娟秀的女子，面帶羞澀的笑容，輕吻著他的唇，輕喚他的名字：「瀾兮。」

霍瀾兮英挺的五官映在紅曲的眼中，他輕撫著妻子耳旁的碎發，對她耳語著什麼，她露出嬌羞且福祉的笑容。

次日清晨，夫妻倆被吵嚷聲吵醒，霍瀾兮上了戰場，金戈鐵馬，紅曲在家痴痴地等候，十年寒暑，鬢髮微霜，哪知一別卻是永別，家散了，國破了。曾經的笑逐顏開，曾經的不諳世事，被往事洗的一幹二凈。被當做禍國的妖姬，被火活活燒死。那一年桃花開的正好，滿城都飄散著桃花的香氣，她帶著怨恨，帶著絕望，眼前是面目猙獰、醜惡的、無知的百姓，閉上眼，她望見的是夫君的笑，輕撫著她的臉，輕吻著她的額頭，終於她帶著愛和恨離開了。

千越猛地驚醒：「紅曲！」

輕輕按壓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為何近來，常做這樣的夢，葉清然的造夢之術縱然在厲害，他現在已經不在了，為何我還會夢到這些？我與紅曲，與霍瀾兮有怎樣的羈絆？」

夢中的場景太過真實，千越起身赤腳走到窗邊的小幾上，端著茶壺猛灌了幾口涼茶，瞬間清醒了不少。

「我到底是誰？霍瀾兮又是誰？」

回丹陽城後，紫雲變得嗜睡，白天幾乎都在睡覺，到了晚上才出來活動幾個時辰，出了山門，千越將紫雲放了出來，紫雲伸了伸懶腰，又打了個哈欠。

「最近是怎麼了，你的精神一直不大好，身體可有哪裡不對？」

「除了困，其他的都還好。」紫雲依舊沒精打采。

「對了，我還長做夢，一睡著就做夢，我化鬼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做過夢，最近卻時常做夢。」

「葉清然？」

「與那條鯉魚精有關係嗎？」

「不知道，但是他有造夢的能力，我想這也許與他有關，但是造夢者已經灰飛煙滅了，法術也應該破解了，除非。」千越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

紫雲瞪大了眼睛：「除非什麼？」

「除非他還沒有死，或者有人承接了他造夢的能力。」

「這，可能嗎？我說，我們也許還在那鯉魚精造的夢裡，根本就沒有醒來。」

「不，夢裡你是人，並非鬼，我確定我們不是在夢境里。」

「對了，我想到了，跟我去個地方。」

千越快步往丹陽城的方向走去，紫雲跟在他的身後，飄飄蕩蕩。

還是那個麵攤，今日下山時間有點晚，麵攤前的燈籠已經燃起，老人在燈下忙碌，不遠處角落裡的桌子前，坐著那個帶著面具的少女，她也正朝著千越這邊看過來。

「你看到那邊坐著的戴面具的女子了嗎？」

「她非人非鬼，是什麼？」

「不知道，老人應該看不見她，可是卻在她的面前擺上一碗面，為什麼？」

老人為千越端上一碗素麵，千越道謝後慢慢的吃著面，對一旁的紫雲說：「味道不錯，你要嘗嘗嗎？」

「好啊，好啊。」紫雲一臉高興，正準備接過千越手中的筷子，卻見千越端起碗飛快的將一碗面吃進肚子。

「不是說好了讓我嘗嘗嗎？」

「可是我覺得我的肚子更餓，梵靜最近在研究新的素齋，味道真不怎麼樣。再說了你不是鬼嗎，鬼不吃飯也不會死吧。」

「但是鬼也會覺得餓，雖然不會餓死，但是餓的感覺真不好受。」

說話間，少女已不再桌前。

「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沒注意到，剛才她還坐在桌前的。」

「一定是被你嚇跑了。」

「我看是你這小鬼還差不多，人身的樣子還好點，鬼身確實有點嚇人。」

旁邊一桌的客人好奇的看著千越一個人嘀嘀咕咕，千越這才發現旁邊坐了三個人，正一臉好奇的看著他。

他忙笑著對旁邊桌的人說：「這面味道不錯，味道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