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8年，再聽到這個稱呼，蘇欽言的心一瞬間像被什麼抓住了，又鬆開， 只能深深的呼吸，極力控制手指的力道，才能不讓季落感覺不適。

落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渴望再聽到你這樣喊我，有多希望聽到。

不知道為什麼從他們鬧過一次彆扭和好後，季落就喊他哥了，其實他當然沒有拒絕季落這樣喊他的理由，因為他本來就比他大一歲，可是他真的很不喜歡這個稱呼，雖然只是一個稱呼，但是意義就不一樣了，就像從本來的親密無間，突然被季落劃分到不知道哪一個距離去了。

蘇欽言從心裡緩緩吐出一口氣，他吩咐司機調換了個方向，直接從酒店回他買的公寓。

當然他一開始就沒打算把他送回去，落落喝的這麼多，別人怎麼能照顧好。

到了家，蘇欽言拒絕司機的幫忙，自己一個人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季落打橫抱進電梯，其實對於經常鍛煉的蘇欽言來說，體重剛過百的季落是真的很輕，肚子上也沒多少肉，這在蘇欽言看來真的有些瘦了。

他到公寓門口，他直接抱著季落就進了門，徑直朝浴室走，把他放在浴缸的弦口邊時，季落竟然醒了，但一看還是醉得不清的，他一直在喊蘇欽言的名字，喊一聲，蘇欽言應一聲。

蘇欽言囑咐季落小心坐好，季落乖乖點頭，又坐穩了點，目光直直的看著蘇欽言，蘇欽言即使不看他，都能感覺到季落目光里的溫度，他試了試水溫，覺得合適了，便把季落扶進浴缸。

季落看了看蘇欽言手上的毛巾，問他：「你幫我洗啊？」

蘇欽言點點頭看他：「不願意嗎？」

季落連忙搖頭，又覺得不對，又忙不迭的點頭，回答的非常心安理得：「要的要的，我剛好覺得自己沒力氣，你幫我正好，欽欽你最好了。」

「我只對你好。」蘇欽言看著他非常認真的說。

季落似乎也不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妥，他覺得蘇欽言以前對他也挺好的，於是非常鼓勵道：「很好，繼續保持。」

蘇欽言於是默默的幫他洗澡。

「但是欽欽？」季落想了一會又覺得不對。

蘇欽言抬頭看他，目光已經變得幽深了，但此刻被酒精麻痹的季落，神經簡直比以前粗一百倍，又怎麼發現的了，他只自顧自的說下去：「你知道嗎？我曾經有一段時間非常恨你。」

蘇欽言當然知道季落說的是哪一段時間，即使已經過去許多年，說出來他仍然心裡一痛，默默點頭，他知道，他也恨自己，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完全不認為年紀小是原因，這隻會成為他前進的動力。

「可是又過了一段時間，我就變的非常恨自己了。」

「為什麼？」蘇欽言的心情由鈍痛轉為震驚，都是他面前的人給他的，他從和季落分開後，很久都沒有體會過這種起起伏伏的心情了，除了每次遇到有關於季落的，也只有他是他唯一的例外，只有他。

蘇欽言不知道季落為什麼會恨自己，季落見到他坦白過一次心情，所以此刻的季落才是格外的坦誠啊。

「因為我覺得我非常幼稚，其實你搬家的原因我知道，是你媽媽要帶你回去的，我媽還說你因此和家裡大鬧過，其實是我小肚雞腸了，我說絕交的時候，你很傷心吧，不要問我為什麼知道，因為你走後，我經常能夢到你的那個眼神，我其實真不想做這樣的夢，好難受啊。」

季落說完後就哭了，他不知道蘇欽言在他耳邊說了多少話，更不知道他是怎麼被蘇欽言穿好衣服抱到床上的，他竟然還做了個非常荒唐的夢，和蘇欽言在接吻，他當時還在哭，眼淚流到嘴裡他甚至能嘗到鹹味，不過蘇欽言的嘴唇很軟，味道也很甜，他吻著吻著就醒了，廚房飄來一陣香味。

季落聞著香味找廚房的位置，見到蘇欽言真在廚房裡做早餐了，他有些驚訝：「你會做飯啊？」

蘇欽言點點頭，讓他去洗漱，洗完出來吃飯，然後問他肚子餓不餓，季落於是才覺察自己非常的餓。

蘇欽言的手藝非常不錯，他喝了兩碗蘇欽言說的養生粥，直到撐在沙發上，才記起來今天是發書的日子，他於是一邊說完了，一邊急急忙忙的要走，他還記得昨天孟冬說要點名來著。

「我跟你們班導請過假了。」蘇欽言看著他急躁的樣子，眼神非常的柔軟：「我待會送你去學校。」

「你請成功了？我們班導同意了？這是入學第一天，班導真沒生氣？」季落還是有些不相信。

「真的。」蘇欽言都要保證了：「這麼不相信我？」

「不是。」季落道「我只是還沒反應過來，我的親哥誒。」季落突然跑上去一把摟住蘇欽言，笑的有點賊兮兮的：「那我以後是不是可以隨便請假，逃課了？」

「可以是可以，但我同意的前提是你還和昨晚一樣喊我。」

季落聽得一臉茫然：「昨晚我不是喊你哥的？」

蘇欽言的眼裡閃過一絲失落，他果然忘了，他其實知道他的酒品，但還是忍不住失落。

「我昨晚怎麼喊你的啊？」季落非常好奇。

「算了，忘了就算了。」蘇欽言默默的刷碗。

可是季落卻淡定不了，大有不問出來不罷休的程度。

但不管怎麼問，蘇欽言就是一句：「你自己想。」

「奧。」季落想知道，簡直抓耳撈腮，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有那麼強烈想知道的心情，或許是因為可以隨便請假的巨大誘惑吧：「哥，欽言，言言你就告訴我吧。」

「那不然小言？小欽？」他真的把能想的都想了，可蘇欽言的嘴和蚌殼一樣緊，就是不告訴他。

於是季落委屈了：「你以前都不這樣對我的，你果然變了。」

蘇欽言最受不了季落說這樣的話，立刻就開口了：「我沒有，你想請就請。」但是除了稱呼，他不是不說，那是他堅持的意義。

他此時不受控制的看著季落一張一合的嘴，強迫自己移開目光。

「走吧。」蘇欽言道。

「哦，好。」季落跟在後面上車，他一直知道蘇欽言有錢，但是看了他的座駕還是忍不住的讚歎，他問蘇欽言多少錢，蘇欽言報了個數。

季落順口就接：「土豪求包養。」這是當下最流行的話，季落自然是開玩笑的，他對親近的人一向無所顧忌。

但蘇欽言「嗯」了聲。雖然這也是蘇欽言最習慣的口語。

但季落立刻就像變了個心情，說不上來，他覺得有點複雜。

很奇怪，他本來跟蘇欽言好的就是兄弟，這能有什麼啊，但季落把這句話在心裡重複了兩遍，心情仍舊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