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是長久的沉默。

安然安靜的喝著粥，蕭子瑄站在一旁看著。

他忽然覺得，那兩年時間，僅僅是在享受安然的愛而已。

他給了他什麼？

蕭子瑄開始不知道了，他忽然沒有勇氣去追回安然，去告訴他，他喜歡他，他想和他在一起。

可他憑什麼？

他連他不吃什麼東西都不知道。​而除了魚，蕭子瑄也不清楚安然還喜歡什麼。

是他不曾表達，還是明明就在眼前而自己沒有關注？

安然敏感而缺乏安全感，他應該知道的。可他為什麼沒有在意過？

「咚咚咚」敲門聲打斷了寂靜，安然和蕭子瑄都沒有講話，但門卻自己被推開了。

是陵楓。

他手裡拎著一個小袋子，看見屋裡的情況後略微愣了片刻，然後走了進來，他的臉上揚起標準的客套的微笑，「蕭老師，久仰久仰。

原來是您送我們家安然來的醫院，非常感謝。」

蕭子瑄皺起了眉頭，什麼叫「我們家安然」？

「但是蕭老師您那麼忙，我們也不好意思再打擾，既然我來了，您就放心的去忙吧。這裡有我，我會照顧好安然的。」

陵楓繼續說著，話里話外，都把自己推開。蕭子瑄本來想反駁，卻發現手機響了起來，

「我願等清風徐來……」

蕭子瑄滑到了靜音。

「您看，蕭老師您就快去忙吧。」陵楓見縫插針道。

「……」蕭子瑄瞟了一眼陵楓，沒有理會。而是一邊收拾安然吃完的飯碗，仔細的把餃子放在幹凈袋子里，同時對安然說，「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醫生說了還得輸兩次液，你就別亂跑了，我想你不想再被我送來一次。」

沒有回答，安然依然保持著沉默，他甚至沒有抬頭看蕭子瑄。

蕭子瑄在心裡嘆了口氣，他從來沒有這般束手無策過，他伸出手揉了揉安然的頭頂，黑色的毛髮軟乎乎的，還和以前一樣，沿著手心直軟到他心底。

「我走了。」

蕭子瑄以為不會得到回應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發現衣角被抓住了。

白稚的手指輕輕揪住了自己的衣角，他側身看著安然，他還是低著頭。

「怎麼了？」蕭子瑄問。

「可不可以，換了它。」

安然說的，是手機鈴聲。

那是安然作詞蕭子瑄作曲的一首歌，是他們共同創作的第一首歌，是安然向蕭子瑄表白的一首歌。

「好。」蕭子瑄握著那手，一片冰涼。

「謝謝。」

蕭子瑄的拇指在那手背上磨蹭了一會兒，才把他放回被子里。

「好好休息吧。」

然後離開。

陵楓等蕭子瑄走了，搬了個椅子坐在床邊，安然依然保持著剛剛的姿勢。

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

陵楓拿過一包紙巾遞給安然，卻被安然推開，「我沒事。」

安然再一次把眼淚憋回去。可他難受，心頭似乎壓著塊巨石，叫他難以呼吸，難以生存。

「對不起。」好一會兒，安然才說，「我實在不知道還可以叫誰，倒讓你看到這些，我很抱歉。」

「沒事。你能叫我來我很高興了。」陵楓說，他拿起之前帶來的袋子，打開拿出個小蛋糕，「聽說不管什麼時候吃甜食心情都會很好。要不要試試？」

小小的，一人吃的，草莓蛋糕。

安然彎了彎眼睛，笑著說，「好啊。」

這個季節，草莓已經下市了，但蛋糕上的草莓依然很甜，拼盡全力要趕走口腔里全部苦澀。

「謝謝，很好吃。」

「那就好。」陵楓說。

然後又是一陣沉默。

蛋糕吃掉一半，濃香的奶油和草莓的清甜混著一起，卻讓安然更加難受。

蕭子瑄給他做的第一個蛋糕上面，就鋪滿了草莓。

那不是草莓的季節，所以那草莓酸的要命，卻也甜的要命。

安然忽然落了淚，終於還是忍不住，眼淚落在蛋糕里，再塞到口腔，眼淚的苦澀就那樣一直到心底。

他還是那麼那麼喜歡他。

那麼那麼想要牽他的手，想要被他寵愛。

陵楓又抽了紙巾，自己伸手為安然擦去眼淚，安然對陵楓的舉動有些吃驚和不自然，他抬起頭愣愣的看著陵楓。

「我自己來，抱歉。」

陵楓卻沒聽，他固執的給安然擦幹了眼淚，丟掉紙巾，才說，

「你還喜歡他，是嗎。」是肯定，不是疑問。

「我……」

安然又看了眼手中的半邊蛋糕，他忽然笑了。

「我不要喜歡他了。」

我不要了，我要戒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