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機體功能到極限，安然猛的抓住浴缸兩側坐直身體，張著口呼吸，將空氣灌到肺部。水順著髮絲滴下，砸在水面濺起水花，窒息的感覺很不好。

但會讓安然清醒。

從過去和幻想里清醒過來。

安然從水裡走出來，簡單的擦幹身體，裹上浴巾，用帕子隨意擦了擦頭髮就倒在了床上。

他不喜歡吹頭髮，也懶得擦，以前蕭子瑄為此念叨過他好幾次，無果後只得親自上手，他躺著，他給他擦。

現在安然依然躺著，卻再沒有一個蕭子瑄給他擦頭髮了。

「唔唔唔唔唔……」

手機振動想起。

安然伸出手摸到手機，剛一接聽對面就傳來巨吼，「安然，你給我死哪兒去了！」

是李立平。

「對不起，平哥，昨晚上喝多了點，手機沒……」

「停！」那邊有些不耐煩，「我不是來聽你解釋的，你接下來還有幾個音樂節，活動要參加，我沒時間管你那麼多，所以給你安排了一個臨時助理，具體什麼活動在什麼時間地點以後就他來安排。」

「是。」

「他可能一會兒就到，你也別睡了。」那頭沉默了片刻，又繼續道，「安然，我還是希望你能再寫幾首，一首歌的熱度很快就沒了，到時候你難道又回到原點？」

「我……」

「好了，我還有事，你自己想吧。」

電話被掛斷了，安然沉默的看了一會兒手機，煩躁的扔在一旁。

他不想上綜藝，不想去活動，不想去唱他不喜歡的歌，或者說，他討厭的歌，彷彿在赤裸裸的告訴自己，你背叛了最初的自己一樣。

太難受了。

他只是想唱歌而已，可他已經快撐不下去了。安然擔心這樣下去，就算關注量上升，就算認識他的人越來越多，他也會退縮。

他討厭為了迎合聽眾而唱歌。

所以他堅持了四年，只為自己唱，為自己寫，結果呢，結果是被粉絲拋棄，被別人替代，別被公司放棄。

安然想，如果不是李立平還算看中他，也許，他早就被公司雪藏了。

如果當初，他聽了蕭子瑄的建議，現在會不會就不會是現在的模樣。

「不許想！」安然拍了自己腦子一下，不能想，不能後悔，已經這樣了……後悔只會讓自己變得更可笑而已。

安然懊惱的揪著自己頭髮，「咚咚咚……」似乎有人在敲門。

想著許是助理到了吧，安然只得起身去開門。

其實安然也不是沒有過助理，只是最開始他以男團身份出道的時候，也是有過的。後來男團解散，他的人氣也一落千丈，通告沒有，專輯不出，自然也就沒有助理的必要了。

「你好，我是陵楓，是平哥叫我來的。」

門外的男子看上去二十剛出頭的模樣，穿著白色體恤牛仔褲白色帆布鞋，留著據說是最檢驗一個人顏值的寸頭，看上去倒是清爽幹凈，也不卑不亢，叫人好感倍生。

「你好，安然。」

「知道，我喜歡你的歌。」

陵楓笑著說，露出潔白的牙。

安然回以微笑，他不會認為陵楓是真的喜歡自己的歌，畢竟是來給自己當助理的，這麼說是禮節而已，但不妨礙他對這個年輕男子有好感。

「謝謝，」安然把門拉開完，伸出手邀請陵楓進門。

「我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啊，哦，」陵楓沒想到一來就聊工作，大腦停頓了片刻才開始工作，「嗯，是這樣的，三天後D市青檸音樂節，原定的歌手出了點意外，去不了，公司決定換你去，你看怎麼樣？還有就是別的音樂節和綜藝，這個之後再說，但D市音樂節你看怎樣？」

安然一邊聽陵楓說，一邊查了下青檸音樂節的官方微博，演出人員已經換成了自己，看樣子陵楓來，不過是通知而已，「歌單呢，還是昨天那個嗎？」

「不一定，只要有《再也不要》，別的都可以。」

「……」

《再也不要》，就是安然最討厭的。

「什麼時候出發？」

「下午四點的飛機。」

「好。」安然站了起來，對陵楓說，「客廳有水果，廚房有水，雪櫃里有吃的，嗯，大概吧。你隨意，我現在有點累，需要休息，到時間叫我就好。」

「可是……」

「沒有可是，就這樣。」說著就打開卧室門，關上的一瞬間被陵楓擋住，安然皺著眉頭看著陵楓，他是真的累了，渾身難受，不然也不會這樣子放剛剛認識的人在房間里自由活動，怎麼說也不禮貌。

可他現在，只想躺著，感覺機體沒有支持身體直立行走的力氣了。

「你的頭髮還是濕的。」

「那又怎樣？」

「吹幹再睡。」

「……」陵楓的眼神太認真，叫安然有一瞬間的恍惚，然後扒開陵楓門上的手，「嘭！」

關上了門。

陵楓：生……氣了？

「我要睡覺！」年少的安然仰著頭，鼓著臉頰，氣鼓鼓的模樣很是可愛。

那時候蕭子瑄笑著捏了捏小臉，道，「不行，頭髮還是濕的。」

「我不管我困了我要睡覺，現在就要。」

「乖，吹幹再睡，你躺著我給你吹怎樣？」

「這還差不多，你溫柔點啊，小爺我要睡覺了。」

「好嘞，安小爺。」

那時候，多好啊。

安然趴在床上，濕了枕頭，卻也入了睡。

陵楓在屋子裡簡單看了看，去廚房看了看，雪櫃看了看，嘆了口氣，拿上桌子上的鑰匙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