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已經跟沉潛分手是在下一個周末的時候，而中間整整一周，我從郭老師手裡接下了本就屬於我的家訪責任，林鹿那個逍遙郎完全就不知道跟誰出去浪了。

我感覺自己有奴性，彷彿心裡在隨時等待江轍那個混蛋某一天突然駕臨，不然我怎麼能這麼聽話這麼快的就自動選擇跟沉潛分手呢？

我想問林言北放假回家了沒有，但我知道結果肯定會讓我失望。

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突然叫江轍江哥，他從小到大都不叫我哥，只有在十七歲之後，為了侮辱我才叫我哥。說起來我也不喜歡他，從他把我唯一珍愛的木雕馬踏飛燕玩具「五馬分屍」的時候，我就恨上他了，那時候我初三，他才三年級，但是明顯被人偏愛就是覺得自己更有特權。

搶我的一切東西，偶爾誣賴我，我媽無論如何都先打我，後來長大了各種罵人的話也是先罵我。我心裡有氣，我還不了嘴，我也不能打他，畢竟他比我小了整整六歲。

我不怎麼抽煙，會喝酒但是不喜歡喝酒，可等我泡在煙酒當中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想起給林鹿發一條微信。

【我跟沉潛分掉了。】

林鹿幾乎是第一時間就過來的，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我，所以他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沉潛是我唯一一個在熬過那兩年之後接受的男人，他不問我的過去，厭惡插手別人的人生，看到我背後的紋身，皮膚上縱橫交錯的刀口和手腕上那條醜陋的疤，依舊在所不問。我看重的就是他這點不問過去的優點，所以哪怕是被林鹿惡意灌醉送到沉潛床上的，我也選擇接受他。

林鹿手裡有我給他的備用鑰匙，直接開門進來看到桌子上整整齊齊一排青島啤酒和江小白的空瓶，濃香型的什麼玩意兒太難喝了，我愁苦的抽了一口煙。

「我操，你這又是什麼雞巴玩意兒，你又想像兩年前那樣來一次？鬍渣子都出來了。」

鬍渣沒過整整二十四小時怎麼可能出來，我記得周五我去家訪還颳得幹凈。

「還抽，我抽你妹！還喝你大爺！」

他抓了我手指上的煙，拿走打火機和剩餘的江小白，我從左手邊又摸出一罐啤酒喝，看著他往垃圾桶里扔那些東西。

「我日你大爺林言深！」

他轉過身來又看到我喝啤酒，一巴掌拍飛了我的啤酒，易拉罐子和酒的泡沫飛出去很遠，濺在了電視熒幕上。

「別……生氣。」

我自己感覺我坐得很正，腰桿抵著沙發的，盤腿坐著我肯定不會倒下去，我以為我開口說話能夠說順溜，誰知道第一個字還舌頭打結。

「喝多久了？」

我自己記得住的時間是早上八點，但我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有沒有吃東西？你他媽到底為什麼非要跟沉潛分手？他哪裡比不過那個變態？你要是再來一次我絕對讓你死在這裡腐爛生蛆！」

「嗯——？不……我不會……死了……不會！」

我答應了沉潛，無論發生什麼事，一定活下去。

我想去摸林鹿的大腿，因為他站我面前，那雙修長筆直的腿讓人忍不住垂涎。

林鹿看我還有耍流氓的心情，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毫不客氣的打掉我的手。

應該是喝暈了，一點都不痛。

「為什麼啊！只能這樣嗎！」

林鹿咬牙切齒的紅了眼眶詰問我，我從來沒跟他詳細的說過林言北和我媽的事，我雖然很想跟他說，但是他這麼活潑奔放的人，我不想讓他知道我這些破事。江轍是我自己撞上的，他毀了我，我也不希望再多一個受害人。

林鹿是我心裡最幹凈的一塊天空，我不想讓他烏雲密布。

「對啊，所以……放過他了。」

「江轍是不是又來找你了？你喝酒抽煙有個卵用，你說清楚看我能不能幫你啊？」

「別……想多了，他壓根沒來……找過我，我就是……失戀了！慶祝一下！」

腸胃往上抽搐，一下一下，能感覺到自己的肚子在狠狠地收縮，嘔吐出來的全是酒和胃液，從嘴裡出來已經很難受了，再從鼻子里出來我就算要暈過去了也感覺非常的不舒服。

叫林鹿過來確實是有私心的，第一我不想真一個不注意倒在這裡醒不過來，第二有人搞衛生！

第二天，我醒過來的時候林鹿還在，這娃果然把客廳從地板到天花板都擦得錚亮。

檸檬汁都準備好了放在桌上，每次這種時候我就想跟林鹿求婚，這麼賢惠體貼的媳婦兒到哪裡去找。

林鹿狠狠一團抹布砸我臉上。

「狗賊滾去洗澡，老子沒那麼喜歡貼身伺候你。」

果然，一嘴的苦澀，滿身惡臭，一摸自己的臉，鬍渣子已經硌手了。

「我說你真跟沉潛分了？」

林鹿在浴室外面拍我門，我把水調得燙了些，白色霧氣很快盈滿小小的浴室。

我回想起沉潛認真的聲音，手撐在瓷磚上感受那一處的冰冷，鼻腔一酸，突然狠狠的紅了眼眶，稍微移動了一下頭，熱水嘩啦一衝，剛才那一點眼眶的濡濕被熱水立刻沖刷殆盡。

「這你還能有什麼不信的。」

我淡淡的回應。

「可我覺得你是真喜歡他啊，不然你不會答應去見他的朋友，他後來私下裡還問過我很多關於你的事，幾乎面面俱到，我從沒見過哪個人像他那麼耐性又詳細的，幸好他聲音好聽，不然我都能困死。」

「哎喲，沒想到你們私下關係這麼好！」

我一不注意沒壓住，就諷刺的脫口而出。

林鹿立馬聽懂了我的醋罈子，趕緊給自己打圓場。

「沒有沒有，你知道我喜歡大叔，他那麼嫩，也就你這種老男人會喜歡。」

以前說沉潛嫩，光從臉看，勉強同意，但自從那天一個「停屍間」，老子再也不承認他是單純的小鮮肉了。

這個時候敲門聲突然響起來，林鹿對著門的方向吼了一句。

「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