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給我注射的什麼東西，我想吐，胃不舒服。」

封津錯裝難受時總壓著眉頭，明顯的小窩窩著難受，他臉生得好看，是個人看過他賞心悅目的笑就都不會忍心讓他皺眉。楚天東沉著眼尾壓著點懷疑按上他人魚線明顯的漂亮腹部。

「又沒按時吃東西？」

封津錯這兩天跟隨吾萘作息混亂，在凌晨只吃了一頓外賣，這時候被麻過來，胃裡一點東西都沒有，他有多年胃病，吃東西有些挑剔，吃路邊攤或者長久的吃外賣都會拉肚子，嚴重時候會腹瀉到脫水，這都是他隨性而為折騰出來的毛病。

楚白棠注射的麻藥有添加成分，對身體狀態不好的人可能會有副作用，但也在安全範圍內，封津錯的表情演得逼真。

楚天東嘖了一聲，將針管放回盒子里，這人是他捧手心裡的，他哼一聲，他楚天東再多憤懣和慾望都要憋回去。

楚天東光腳下床隨手摸了電話打。

「去最近的餐館，找廚師專門做幾個菜，對胃好的。」

「嗯，你爸吃。」

「速度快點。」

楚天東掛了電話隨意把手機拋到灰藍色小沙發上，有些煩躁的解開自己襯衫的上兩顆紐扣，不再往床靠近，而是走到另一邊的小沙發上坐下。

封津錯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動作虛弱樣把自己的扣子一顆一顆扣回去，動作緩慢的坐起來，為了保護形象再抓了抓柔卷的黑髮。

「喝水嗎？」

楚天東端了玻璃壺往杯子里倒水，渴的人是他，但也開口問床上的人，雖然這個人就在剛才用拙劣的借口敷衍了自己。

楚天東覺得自己與封津錯糾纏的八年，忍耐力和包容心從零飆到了九，從最開始不計後果和不擇手段，到現在封津錯一壓眉頭他就心軟，心性被磨得圓潤無害，都不知道曾經那個紈絝殺神樣的楚天東去哪兒了。

「不用。」

無論他渴不渴，允許楚天東靠近床或者是靠近他，都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好不容易利用人對他的心軟，把人安撫下來，他需要維護這個安全距離。

楚天東自己喝了一口水，從放在小圓桌的棕色盒子里取出一個東西。是棕黃色用紅繩穿起的蟬魄。楚天東當初身無分文徒步穿越西北一些國家邊界線的時候順手帶回來，這隻琥珀里的蟬只有一個指節大小，是蟬蛹剛退殼的新生命，楚天東覺得這東西算個紀念就一直帶在身上。

直到後來封津錯多看了一眼，他就順手送了。

「用我的禮物抵押一頓火鍋，我該擔心還是該傷心？」

楚天東越來越平穩，暴力手段再也不敢往封津錯身上用，兩年前封津錯在婚禮上埋定時炸彈，差點廢了他自己一隻手臂，那時候楚天東終於意識到，他愛上的不是一隻逆來順受的貓咪，而是一隻被逼得急了可以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獅子。

獅子不愛囚籠，不愛安穩，不愛束縛和鎖鏈，相對而言，比起他，獅子更愛自由。

封津錯白著臉，慚愧心虛的笑了一下。

「我原本想拿到薪水後就去贖回來，店家號碼我存了一個的。你別生氣。」

封津錯這人知道別人看重什麼，也知道別人的心情怎麼照顧，就像冬天裡的棉衣或者夏天裡的風扇和涼瓜，他總是隨和又善解人意的，這總給人一種美好的錯覺。

可你若問他要愛情，打死他都不願給。

楚天東恨死了他這點莫名其妙的堅持和強硬，封津錯像顆金剛鑽雕刻出來的核桃，誰也吃不到它內里脆香的核桃仁，用鐵鎚砸下去，它就選擇一起碎成粉末。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是笑著隨性又安然的封津錯，他找了鞋子給楚天東送到腳邊，又飛快走開自己穿好棉拖。他像只察覺不到危險的小白兔，把楚天東的手機撿放到桌子上，縮到那個小沙發上靠著。

「白棠是五月份生日，你有給他好好過十八歲生日嗎？」

等飯還有一會兒，封津錯開始自然而然盯著楚天東聊天，他還伸出手，問楚天東要蟬魄。

楚天東本來壓著火要拿這個蟬魄做點文章發泄，可看著給他拿鞋，又這樣溫馨舒適窩在小沙發上主動開口與他閑聊的封津錯，他鬼使神差的將蟬魄丟進他的手心，一點氣憤都漲不起來。

印象中封津錯總笑也喜歡做家務，開心的時候更愛動，養花除草或者遛狗，總之很多小愛好，他的心思不會總放在一個東西上，甚至不會想現在這樣專心的放在楚天東身上。

封津錯能跟他這樣說話，楚天東是開心的。

「他生日那天，我帶他見了東洲分公司的區域經理，後面兩年讓他先在這邊歷練，兩年之後送他去管西北國家的分公司。」

此刻的談話類似夫妻之間某個閑來無事的午後商討著自己孩子的未來打算，這種家人才有的親密感讓楚天東壓住了把封津錯抱進懷裡的衝動，他不想因為自己的靠近，又讓此時此刻封津錯建立起來的溫馨感消失無蹤。

「他還小，你少讓他學點東西，我十七八歲的時候都是到處旅遊不學習的。」

封津錯的青春是在旅遊中度過的，他跟著吉恩很有名望的世家長子烏鳴祁，幾乎跑遍全球，經歷很多國家，也看過很多不一樣的生活，他大氣而心胸廣闊，對所見所聞都好奇，這也直接讓他養成了無拘無束的性格。

「你當初把他留給我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我不會把他養成廢物。」

「嘿，你說好收他當兒子養的！」

封津錯話裡帶著嗔怒，有點委屈似的撇撇嘴角。

楚白棠的身世這裡只有封津錯知道，可封津錯從來沒有解釋過，為什麼八年前突然塞一個白種皮膚的小孩在他們的床上，楚天東當時翻遍了整座別墅都見不到封津錯的人，差點就想直接伸手掐死躺在他們床上來歷不明的小孩。

那是他們糾纏開始的半年。

誰知道時間一晃就整整八年了，這八年，封津錯的腦子裡不是楚天東就是楚白棠。除了過去兩年的喘息流浪，封津錯無時無刻不在跟楚天東捨命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