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一邊告訴著蘇幕寒他不在的這半個月內都發生了些什麼，一邊跟著蘇幕寒回了無花殿。

如蘇幕寒所料想的那樣，魔修們果然準備操兵演練，待時機成熟後就上神域救人，只是暮雪隱去了她所有的委屈，讓蘇幕寒頗為心疼，他甚至都不想說出自己抱她親她並不是源於真情，讓她再一次難過落淚。

「魔尊大人是怎麼逃出來的？」暮雪仍是興奮著，頭上的小鳥羽毛都興高采烈地飄著。

蘇幕寒不知該怎麼回答，便看著那羽毛，王顧左右而言他：「你頭上的羽毛很是別緻。」

暮雪一怔，立刻跪了下來：「還望大人恕罪。」

暮雪伸出手，摸索到自己馬尾上的那根羽毛，將它摘了下來，捧在手心，奉到蘇幕寒的面前：「暮雪不該再留下任何屬於暮青的東西，但暮雪想，這是暮青送給我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所以應該不會有人察覺。」

暮雪手心中的羽毛讓蘇幕寒莫名想起了那隻名為朝年的雀鳥，一個大膽的想法冒上了蘇幕寒的腦中。

不會是林纖塵將那隻雀鳥送給他的定情禮物，順手送給了暮雪當禮物吧？

蘇幕寒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越大，又在心中狠狠地罵了一遍林纖塵的不解風情。

蘇幕寒摻起了暮雪問：「你很想他嗎？」

「不，不是的！」暮雪連忙抬起頭否認，又不甘地咬著下唇，回答道，「暮青始終是我的家弟。」

暮雪重新跪了下來，拳掌相對：「魔尊大人要我如何回答？回答了不想，證明了暮雪的忠心，卻陷暮雪於不義，大人或許會想就連自己親弟弟都不留念想的人又怎麼能為我所用。而回答了想，讓大人明白暮雪並不是無情無義之人，卻無法證明暮雪對大人的赤膽忠心，怕是大人還要疑慮暮雪會否同家弟一樣，作那般大逆不道的事情。恕暮雪無法回答大人的問題。」

蘇幕寒拾起暮雪手上的羽毛，重新替暮雪別在了頭上，他順著羽桿輕撫：「我從未給女孩子家帶過這種東西，若是帶的不好看，請見諒。」

「我也說了，你是你，暮青是暮青，我不會將你們二人混為一談，更不會因為你想念自己的弟弟而責罰你。」蘇幕寒又一次扶起了暮雪，他的聲音柔和，像是飄在雲端的棉花，「這幾日因暮青的事，你一定受到了不少委屈。」

「像是一個天真無邪，只懂得情愛的小姑娘一夜之間忽然長大了。」蘇幕寒攀上了暮雪的半邊臉頰，抱歉地蹙眉，「可我並不希望你是這樣長大的，我希望你是活在愛與福祉中成長，而不是在眾人懷揣著惡意和不滿的眼神中被迫長大。」

「怪我沒好好保護你。」蘇幕寒自責地道歉，而暮雪則是湧出了淚花，難以自已地哭了起來。

「沒有！大人做得很好了！暮雪，暮雪沒受委屈！」

蘇幕寒仍是用食指拭去了暮雪的眼淚，平靜地說：「雖然這很殘忍，但我還是必須說，演武場上，我對你做的一切，請你不要誤會。」

暮雪一愣，驚訝寫滿了臉。

「這是最簡單又快捷的保護你的方法，讓所有人都清楚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我抱你親你，只是因為想告訴其他人，我心悅你，不準再因暮青的事對你惡言相向，但其實，我並不是…」蘇幕寒艱難地咽了一口氣，他看著暮雪越來越委屈的哭相，沒辦法將那句不喜歡她說出口，他揉了揉暮雪的腦袋，「你回去休息吧，最近一定累得很。」

蘇幕寒拍了拍暮雪的肩膀，走向無花殿：「以後有我在，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

暮雪哭得泣不成聲，她的肩膀還在一顫一顫，仍是堅定地叫住了蘇幕寒：「魔尊大人，為什麼？」

「為什麼？」蘇幕寒不解地轉過頭。

暮雪努力地睜大眼睛盯著蘇幕寒，只是眼睛太過酸澀，讓她時不時地眨眼，淚珠也隨著眨眼而從臉頰邊墜落：「為什麼暮青做了這種事，魔尊大人非但不責罰暮雪，反而是待暮雪更好了？」

蘇幕寒轉回了頭，看著暮青替他造的宮殿大門，恍如隔世，他淡淡道：「我向來對事不對人，暮青的確是有罪，可你又何其無辜，更何況，你這半月做了什麼，又花了多大的力氣成功做到了什麼，我都心中有數，如此功勞，我為何不能善待你一些？」

「讓他們都歇下吧，這些天你們一定都累壞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議吧。」蘇幕寒向後揮了揮手，並沒有回頭，只是用手推開了無花殿的大門，踏了進去。

無花殿內景緻如常，只是物是人非，蘇幕寒回頭望著已關上了的大門，頹然靠在了上面。

他要怎麼對暮雪說出她寵之愛之，就算做了那等離經叛道的事，還要偷偷帶上他送於她的物品紀念的弟弟早就不在人世了？

他又要怎麼說出，那個五年來跟在他身後的暮青並不是暮青的真相？

蘇幕寒根本說不出口，因為就連只與暮青生活了一個月的他都接受不了。

試問，他又怎麼能對真正心性單純的暮雪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