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海鮮樓出來，匡帥開車拉成歡去了碼頭。

因碼頭常有游輪進出，所以海面飄著一層油污，遠處的海水呈現出富營養化的墨色。

成歡倚著車門，將思緒沉浸在遠處海天交接處。聖地亞哥，是如何獨自在海面上，同鯊魚搏鬥，又活下來的？

「想什麼呢？」

「聖地亞哥，和那巨大的金槍魚骨。」

「靠——」匡帥笑著眯起眼，「剛才看你那神情，我還以為你腦中的詩句，是『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呢。」

「面對富營養化的海水，怎麼春暖花開？」

「這兒也沒有鯊魚和金槍魚。」

成歡有些詫異，不禁扭頭看向匡帥。不得不說，匡帥的正臉，對不住他這張線條立體的側臉。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去——」匡帥笑著將成歡攬進懷中，「你是不是覺得，我長了一張沒文化，不讀書的臉？」

是的。

「……」

「《老人與海》，中學課標必讀書目，好嗎？我那會兒讀的，可是英文原版。」

成歡抿著笑意，看海風吹著匡帥，匡帥吹著牛X。

「笑什麼，我跟你說，別看我長得像帥逼學渣，其實殼子里，可是個正經學霸。」

「嗯。」

在匡帥的臉距離成歡不足5公分時，成歡抬手將吻攔下，「到處都是人。」

「他們想看就看。」

匡帥握住成歡的手腕，放到自己胸口，俯身吻上。

成歡178cm的身高，本不算矮，但在身長187cm，一身腱子肉的匡帥跟前，就瘦小得跟個姑娘似的了。

成歡不知道匡帥感覺如何，反正自己仰著脖子被高一截的匡帥，俯身親吻，真的很累，脖子酸得彷彿頭隨時會掉。

成歡一把推開匡帥，喘著氣，「我不行了。」

匡帥的眼中，浮上了詭異的興奮，「怎麼，被我的吻到身子都酥了？帶身份證了嗎，這附近就有一家酒店。」

成歡嫌棄地瞪了一眼匡帥，「別多想，我是脖子酸的受不了了，頭都快被你擰掉了。」

匡帥眼中的光漸漸褪去，半晌，憋出一句，「你說話，一定要這麼直接麼？」

「不直接點兒，就被你拉到酒店了。」

說完，成歡轉身拉開車門，「走吧，被海風吹得有些冷了。」

返程的路上，匡帥很沉默，成歡頭靠著車窗，因為兩人都不說話，車內氣氛異常詭異。

成歡和匡帥，就像一對婚姻走到盡頭的夫婦，各有所思。

成歡在心中默念著在車窗外閃過的每一個廣告牌，突然眼前一亮，「靠邊停一下。」

推開玻璃門，一股寵物店特有的味道，撲面而來。

牆角的籠子里，關著三隻還在吃奶糕的藍貓，旁邊的大籠子里，一隻泰迪，扒著籠子，朝成歡和匡帥賣力地搔首弄姿。

成歡與那隻泰迪的黑豆眼對視了3秒，然後從靠牆貨架上拿下一包貓糧，放到櫃檯上。

「多少錢？」

沉迷於手游的店家，抬頭掃了眼貓糧包裝，「一百二十九。」

掃碼付了款，成歡轉身去尋匡帥，發現其正和小泰迪，打得火熱。

匡帥用手指逗弄著泰迪，惹的其嗷嗷叫嚷，大有破籠欲出之勢。

匡帥眼神兒都挪不開了，帶著些得意，「你看這小傢伙多喜歡我。」

成歡瞟了眼狗籠中的糧盆，空的。

「你想多了，這狗，估計是餓了。」

「……」

泰迪和匡帥都愣了，3秒鐘後，泰迪開始朝著成歡上躥下跳。

「嘶——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愛潑冷水？」

成歡覺得有些冤枉，「我就是說實話。」

匡帥的眼神落到成歡手中的貓糧上，「你什麼時候養貓了？」

按照成歡的指示，匡帥將車開到崇德樓背面的空地旁。

崇德樓背面，是一片茂盛的草地，在草地和崇德樓夾角處，有一個側放的紙箱子。四隻雜毛小奶貓，正伸長了脖子，「嚶嚶——」叫個不停。

成歡抓了一把貓糧，撒在紙箱旁，而後起身道，「咱們走吧。」卻發現，匡帥看著奶貓的眼神，充滿了慈愛。

成歡又叫了匡帥一遍，「走吧，大貓估計一會兒就回來了。」

「沒想到，我老婆還是個這麼善良溫暖的人。」

「再敢叫老婆，咱倆的試用期立馬結束。」

匡帥趕緊覥著臉，貼上成歡，「哎呀，幹嘛呀，小臉兒皺在一起都不好看了。」

「在學校呢，別這麼膩歪。」

「好，聽我老婆的。」

「……」

「好好好，聽你的。」

回到寢室，成歡先將上午拿到的材料整理好，擺在書桌上，然後將貓糧封好口，整齊地擺在櫃子角落。

「你之前養過貓麼？」匡帥跨坐在成歡的椅子上，抱著椅背，看著成歡收納，洗手，一氣呵成。

「你來我寢室幹嘛？」

「閑著沒事兒。」

「高中的時候養過。」

「現在貓還在麼？」

「養了倆月，我媽背著我，將貓送人了。」

匡帥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成歡。

「？」

「一個爺們兒養貓，果然，非娘即GAY。」

「……」

成歡克制住朝匡帥揮拳的衝動，走到桌邊拿起論文選題表，「你走吧，我該考慮論文的事了。」

匡帥從成歡手中抽走選題表，瞟了眼上面的內容，「幹嘛，生我氣了？你剛才潑我好幾回冷水，叫我逞個口舌之快怎麼了？」

「沒有，這些題目我都不熟悉，需要時間考慮。」

匡帥將選題表放到身後的桌上，「這上面的題目，都需要參照外文文獻，你得去後山的老圖書館借，那邊兒下午五點以後就沒人了，」匡帥看了眼手錶，「要借書，你得儘快。」

「……」

匡帥咧嘴一笑，「親我一下，開車帶你過去，連五分鐘都用不了。」

「……」

「砰——」，603的門，貼著匡帥的鼻尖兒關上。

研究了一晚論文選題，第二天一大早，成歡就往後山圖書館去了。

「同學，你找的這幾本書，都被借出去了。」

「老師，您確定一本都沒了嗎？」

管理員老師一邊織毛衣，一邊隔著眼鏡，瞟了眼電腦屏，「嗯，都借出去了。」

「不好意思，老師，我能問一下，這些書借閱人的名字嗎，因為我急用這些書，所以——」

管理員抬眼，盯著成歡看了一會兒，才慢吞吞說，「書都被航海學院，一個叫匡帥的研究所借走了。」

「好，謝謝老師。」

出了圖書館，成歡拚命壓著火兒，撥通了匡帥的電話。

「喂，媳婦兒，咋了？」聽聲音，匡帥還沒起。

成歡深吸一口氣，在心中數了五個數平復心情，才開口，「你把書都借走，想幹嘛？」

「啊？哦哦哦，嘿嘿——不幹嘛，我想著，後山圖書館那麼遠，就替你提前借回來了，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呢，沒想到叫你白跑一趟。」

「說吧，你想怎樣？」

「咳，這話說的不就見外了，這樣，你帶上身份證，我拿上書，咋樣？」

「你信不信，我能一腳把你踢成個廢人。」

「我去，別這麼狠，行麼？我剛才是開玩笑的，這麼著吧，你濃情蜜意地喊我一聲老公，咋樣？」

成歡發自肺腑地感慨道，「你腦子進屎了麼？」

「你說我辛辛苦苦，把九本厚的跟字典似的書扛回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你竟然還凶我。」

「……」

「這樣，一共九本書，我給你打個折，給我買一個禮拜早點，送到寢室，咋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