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諦聽
小說: 你是我的殭屍崽 作者:每天都在学英语 字數:2178 更新時間:2019-09-23 05:35:42
夜幕降臨的很快,紅鸞疊帳,入夢已是三更。
諦聽乖覺的爬在地上,還是被伐止拋出去掉落的地方,它圓圓的眼睛耷拉著,一隻小爪子捂著胸,一隻爪子無力的放在前方。
它在想方才混沌神與殭屍始祖間的那個吻,纏綿悱惻,人說,吻是給自己所愛之人的,那麼混沌神是愛那隻殭屍嗎?
可是,混沌一直是眾神悠悠嚮往而不可及的存在,那麼高貴,那麼不染是非,如今也落入了這俗世?
諦聽默默揉搓著自己的胸口,如果混沌都能愛上那隻殭屍,是不是自己心中那人與自己也有半分可能?
「痴妄。」一聲嘆息,從諦聽的身體里傳來,帶著些許佛教的空靈和男音的低沉。
諦聽被一句痴妄打斷了所有幻想,慢慢的幻作人形,匍匐在院落草坪上的小狗崽逐漸變成了青年模樣,青年不似自己原形生的乖巧可愛,他長著一雙丹鳳眼,目光間透著幾分鋒利,臉型偏瘦,卻處處俊朗,即使半趴在地上,也不顯半分狼狽。
「孽畜,還不放了本座。」那男子又道,他聽似怒斥諦聽,語句間卻不帶半分波瀾。
諦聽搖了搖頭,他捂住胸口,感受著來自自己主子——地藏王的氣息,他跟著主人多少年了?百年抑或是千年,自己也記不清,卻從未離的像此刻這麼近,主人就在自己心裡,這個認知讓諦聽有些歡喜,哪怕主人是被自己暗算封印的,至少現在和自己親密無間。
「我不會放了主人,我.....心悅主人啊!我只想和主人在一起,冥界也好,佛門也罷,都不要去管了。」
地藏沉默,這是第一次聽見諦聽說心底話,昔日自己親入人間,還未來得及調查人間那反常之事,便被身邊最是忠誠的諦聽暗算封印,地藏沒有想到諦聽居然會暗地裡對自己出手,更沒有想到,他會將自己封入心間,除非將諦聽的心剝開掏出來,否則自己將永被封印於此。
諦聽的修為又哪裡比得上地藏王?只要地藏傾盡全力,自然能搗碎了他的那顆心,破了封印,可是地藏終究沒有下得了手,他不知是千百年的主僕情意還是自己心裡的悲天憫人讓他狠不下這個心?
縱使地藏狠不下心搗爛諦聽的心臟,卻不妨礙他攪和的諦聽不得安寧,日日做法,日日疼痛,最後諦聽卻是連人形都化不了,可是諦聽從來對自己背叛主人的行為不作出任何解釋,即便奄奄一息的躺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裡,也不開口認一個錯,好的是,虛弱至極時機緣巧合的被吳晚柔撿了回來。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孽障,放下吧。」地藏勸慰,他不懂,情如苦海,世人卻還是甘願沉淪其中,如今竟是連自己的坐騎諦聽都不能例外,何苦堪不破。
諦聽不服,「為什麼混沌大人都能和殭屍始祖相愛,而我所求的,卻是苦海?我只是.....喜歡上了主人而已,我不想要主人回冥界了,回了那裡,你滿心滿眼的都是冥界哭喊哀嚎的亡魂,是何時才能渡盡天下人的憂思,可我不願!我只想要主人眼裡裝下的是我,心裡念著的是我!」
地藏再度沉默,他嘆息一聲,「普度眾生本是我職責,你不要執迷不悟了,現在放了我,再重新向佛,摒除雜念,我可過往不究。」
諦聽低下頭,這是第一次自己鼓起勇氣說出來深埋在心底千百年的話,卻原來在主子眼裡都是一場痴妄,一場執迷不悟。何等諷刺,原來混沌可以有愛,地藏卻不懂情。
可是不甘心!不甘心那人心裡就是裝不下自己!
「主人,是不是一定要做回你悲天憫人的地藏王?」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好。」諦聽輕應,他捂住胸口的那隻手漸漸長出鋒利的指甲,那指甲在微薄的月光下,反著淡淡的光。
只聽噗哧一聲,他竟將自己胸疼活活剖開,沾滿鮮血的手從胸腔里取出一顆心臟,他看見心間有個金光閃閃的小人,那是他放在心底數千年的人,如今終於被自己從心裡取出來了。
沒了封印束縛的地藏立刻脫身出來,他看見諦聽灰白著臉,沖著自己痴痴的笑,地藏從未感覺到這般冰冷,彷彿那地上流下的是自己的血液,帶著全身的溫度,緩緩流去。
他緩緩攬住意識漸去的諦聽,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你為何如此?」
「主人所願的,我便聽從。」
「不是!我沒有想要.....」地藏本想說,他從未想過要諦聽死,可是他又想起,幾秒之前,自己還信誓旦旦的定要回冥界,自己明明知道的啊,要想破封印,除此之外別無他法,自己明明知道為何還要這般逼迫他?
諦聽抬眼看著驚慌失措抱著自己的這人,原來你會失措,會緊張,會惶恐,你看,我明明進了你的心,你卻不承認?現在我要把你從我心間趕走,你會不會後悔當初?
無論你愛我或是不愛我,我都要將自己留在你心中!我要你記著,普度眾生的地藏曾經活活逼死了一個生靈,就在你面前,剖心而死!
諦聽伸出血淋淋的手,輕輕撫上地藏的臉龐,終於摸到了,這張臉.....
地藏呆愣愣的看著自己臉龐的手無力的垂下,感受著自己懷中人逐漸冷去的溫度,諦聽死了,死在了地藏的懷裡,死在了地藏無情的逼迫里,卻好似活在了地藏的心間……
次日早晨,伐止醒來時,范勺正獃獃的望著窗外,他衣衫完整,身上還帶著幾分初秋的寒意,一看便是早早的出去過。
「諦聽死了。」范勺開口,他雙眸無神,不知看向哪裡。
「怎麼死的?」
「不知道,我出去看見了他的血,流了滿地,地上還有一方染血的袈裟。」他扭過頭,盯著伐止道:「地藏說,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如今即便地獄空了,他又如何成佛?」
有那麼一刻,伐止甚至覺得范勺不是在問地藏,不是在問諦聽,而是在質問自己。
伐止沉默著,他不了解諦聽與地藏之間的事兒,只知道諦聽死了,那便是地藏的封印被解了,可地藏獲得自由為何要將袈裟遺棄?
袈裟不在,何為佛?何為地藏?
范勺不知,伐止不知,眾人也不知.....
只有地藏知曉,世上再無地藏菩薩,唯有一個沉淪苦海的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