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佳一瞬間想到，會不會是那個推司令下樓的人。

「你、你、你打，我倒要看看是誰！」

只見司令在手機上一通亂按，嘴裡念著：「我看小良子每次都是按幾下，就會有聲音的……」

可是司令不知道，電話號碼可以保存在手機里，撥通就好。而司佳的手機，並沒有安良的電話號碼。

司令用濕漉漉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司佳，「為什麼還沒有小良子的聲音，為什麼？姐姐，你幫我找小良子好不好？」

「弟弟，你知道他的電話號碼嗎？」

司令歪頭，露出疑問的神色，「電話號碼？那是什麼？」

司佳整個人都不好了，」司令，你別怕，姐姐馬上讓醫生給你做全身檢查，尤其是腦子！「

林醫生：「我馬上去準備。」連林醫生也覺得現在的司令和之前的司令有哪裡不對勁。

「林醫生，一定要搞清楚司令到底怎麼了！」

司佳焦急的模樣讓司令有些手足無措，他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垂頭喪氣地說：「姐姐，我錯了……」

司佳的心像針扎一樣的難受，抱住司令安慰道：」你沒做錯，弟弟，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跟姐姐說說好不好？「

突然間，司令想起了身為人的「司令」，如今他借用了「司令」的身體，是不是應該告訴「司令」的家人才對呢？

「姐姐，我跟你說一件事，你不能告訴別人好不好。「

「好好，你說。」司佳擺手讓房裡的護士都出去。

「姐姐，我不是你弟弟。我是一隻狗狗，我也叫司令。」

司佳：」……「

「我被小良子的爸爸打死了，然後就到了這裡，你弟弟說他要走了，如果我不用他的身體活著就找不到小良子，所以我就在他的身體里住著了。」

「你說什麼……我弟弟死了？」明明人就還活生生的在她眼前……

「姐姐，你弟弟說你對他很好很好的，可是他真的……太難受了，他想離開……」

司令湊上去用舌頭舔掉司佳的眼淚，用腦袋蹭蹭她的手，「姐姐，我是一隻狗狗，可我也叫司令。我有一個主人，他叫小良子，我很想很想繼續陪在他身邊。」所以我想活著。

「你明明就在我眼前……司令……」

其實，從醒來那一刻她就意識到，司令變了，她弟弟傻乎乎的，可從來不叫她「姐姐」，而是叫她「佳佳」。

「佳佳，我想回家。」

「佳佳，為什麼我要一個人住在這裡？」

「佳佳，你多來看看我好不好？」

「佳佳……」

……

弟弟雖然傻，可不是沒有感情的。他說了無數次想要離開醫院，她依舊固執地認為只有這裡對他最好。

就像這隻住在他弟弟身體里的「狗狗」，也都是有感情的。

司佳抱著司令嚎啕大哭，難過得撕心裂肺。

「姐姐，不哭了，不哭了，你哭我也想哭，小良子你在哪裡，我找不到你了……嗚嗚嗚……」

安良辭職了。

司令死的第二天，他把自己反鎖在家裡後昏倒過去，高燒了整整三天。

最後是便利店陳經理帶著房東把門撬了，才把他送去醫院。

高燒引起的肺炎，差點要了他的命。

再醒來時已經是一個禮拜後，他的身邊空無一人。

他望著雪白刺眼的天花板，雙眼空洞無神。

司令，已經死了。

死在他的懦弱，他的縱容之下。如果他那天就帶司令去看醫生，會不會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安良無數遍地問自己這個問題，最後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里，痛不欲生。

傍晚的時候，吳小霜來看安良。

「你終於醒了，可嚇死我了。當時，你暈倒在地，身邊丟著把菜刀，司令又……我和你店裡的陳經理還以為你家進了賊……」

安良撐著坐起來，兩眼望向窗外，「小霜姐，司令是被我爸打死的……」

「我都知道了……」

「司令當時，全身都是血，沒有體溫了。都是我，都是我！如果我聽你的話，帶它去看病，它就不會死的！」安良說到痛苦處，激動地捶床。

吳小霜聽著眼淚直淌，「這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已經很努力了……」

安良打工一個月，只有兩千出頭的工資，要付房租，要養活自己和司令，本來日子過得就已經很拮據。父親出獄後，還要賴在他家裡，吃穿花的都是他的錢。

他又有多少錢呢？

「司令，現在在哪裡？「

「我租了樓下小商店的一台舊雪櫃，把它凍住了，想等你醒了再……」

「謝謝。」

「樓下樓下這兩年，我們不說這種話，小良子，我把你當弟弟一樣的。」

「那個人……還回去過嗎？」

「我說，你別生氣啊，他還在裡面住著。「

吳小霜簡直就沒見過那麼厚顏無恥的人，她有一次回家，還聽見安達在跟人抱怨司令如何兇殘把他的手咬傷，最後自己奮起反抗才把狗打暈，沒想到就死了，死了好。

只是這件事她不敢對安良說，怕他又氣瘋一次。

「我們的房東是同一個人，你幫我聯繫一下他吧，房子下個月我就不租了，發生這種事是我對不起他。押金我也不要了。」

「好，」吳小霜點點頭，「小良子，你要不出去散散心吧，司令已經去了，也沒辦法再活過來，你要堅強一點。」

吳小霜也有狗，孤身一人在城市裡打拚，在身邊的朋友也少，多少孤獨的日子都是靠著寵物的陪伴熬過來。

寵物對他們而言，已經不是寵物，而是重要的家人。

安良神色淡漠地說：「我想離開這個城市，換個地方生活。」

「那你想去哪？」

「我不知道。」

安良只是想逃離這個充滿痛苦的地方。

「我老家在B市，要不你去那吧，風景也好，房租也不貴。我哥哥嫂子家開了一家飯館，你要是一時沒找到工作，可以先去飯館打一份工……」

吳小霜滔滔不絕地給安良介紹，差不多把他未來一年都安排妥了。

「姐，謝謝你。」

「那就這麼定了，去B市。等過年我休假回去，帶你四處玩一玩。」吳小霜開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