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影搖動，被翻紅浪。燈花明滅，映滿室迷亂。

​天光未亮，明昭鈺強撐著下床。身上既是酸軟又是銳痛，纏纏綿綿磨人不已。

低頭撩開散在肩上的髮絲，其下青紫自是不提。蘇悅向來不對自己用心，昨夜一夜荒唐更無為自己清理之說。

當年也是可笑。

他明昭鈺自己分明也什麼都不懂，卻想到對蘇悅自薦枕席。蘇悅倒好，喊著明錦玉的名字不自知，偏偏還抱著明昭鈺不撒手。那夜過後不待蘇悅醒來，自己匆匆便跑了。反倒苦了錦玉，衣不解帶照顧燒得人事不知的倒霉弟弟。

自那之後，明昭鈺就學乖了。哪怕假手於僕婢，也再不敢忘那事後清理。可蘇悅哪……從來沒有記起來過。

那難以啟齒處粘膩不堪，行走時偶有液體滑出。刺痛酸麻間，密密匝匝的羞恥感幾乎將他整個吞沒。

明昭鈺的手輕輕撫上隆起的腹部，唇角輕輕緩緩漾起一抹慘淡過甚的笑。

所幸因著這孩子，蘇悅夜間並未折騰太過。否則，自己現下哪來的力氣起身？

明昭鈺性好奢華，故繼任家主伊始他便畫了圖紙，斥巨資著人在明府建了湯池。現下，此處再適宜他不過。

水氣氤氳間，明昭鈺褪下草草穿上的褻褲。雪白衣料上，一小片殷紅清晰可見。

莫非……是傷了那處？

不知是否因湯池熱氣的熏蒸，明昭鈺頰邊掠上紅暈。他不禁責怪起自己來。拖著這種身子還要任性，真傷了孩子可怎生是好？

"寶寶，你聽好了。″明昭鈺聲音太輕，以致於幾要消融在周圍的潺潺水聲里。"一定要堅持下去……讓我看你一眼……"

這孩子生下來後，如果是男孩勢必要交給蘇悅。自此在宮裡另找了母親，再不知生父為何人。

自己能遠遠瞧上一眼，便已是天眷。

每一次胎動自己都記得，那一瞬間的感動足以令他放棄所有。卻……終究免不了生別。

"寶寶，太醫診了脈，說你是個男孩。爹爹啊，卻唯願你是女孩。"

掌下肌膚微顫，想來是孩子在他腹中翻了個身。血脈牽連的感覺一瞬間那樣清晰，和著溫熱的浴湯，直抵他的心房。

蘇悅半夢半醒間伸手向身邊摸去，可唯有冰涼空氣。他猛地驚醒，坐了起來。

″陛下起了？"明昭鈺恰巧推開房門。

正待出門去尋枕邊人，卻與那人打了個照面。陡然射入的陽光有些刺目，蘇悅不禁眯了眯眼睛。

"昭鈺起的這般早。"

那人定是沐浴過。青絲猶帶水滴，雪色寢衣鬆鬆系著。面頰仍是蒼白，卻因水汽蒸騰略略浮上些粉紅。那雙杏核眼平日便似蘊著萬千星光，此刻更是如雨後空山，瀲灧空濛。

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蘇悅牽了明昭鈺的手，將人帶至懷中。握在手心裡的纖致秀骨沁涼一片，竟令蘇悅生出些心慌。

"昭鈺身子不好，為何起的這般早？"蘇悅柔聲問道。

明昭鈺安靜地伏在蘇悅懷中，輕輕搖頭。

他該怎麼說呢？似乎無論說不說都很尷尬。是什麼時候啊，對著蘇悅，他想說的話便開不了口。

"二公子，大公子他昨夜一夜未歸。至今……至今也不曾歸來！"

打破明昭鈺窘迫的，竟是門外呼喊的小童。

"錦玉他……"蘇悅擁著懷中人的手鬆了松。

明昭鈺自然感覺到了，心口倏然抽痛一下。輕而易舉地推開蘇悅，他打開房門去見那童兒。

推開門那一剎突然有些眩暈，明昭鈺眼前一花險些看不見門外的人。

這童兒便是明錦玉的貼身小侍清平。

小孩十五六的年歲，一張包子臉皺成一團。聲音軟軟糯糯，帶著顫巍巍的哭腔。但終歸自幼跟著明錦玉，言辭一道條理還算粗通，竟也把事情說了個清楚。

″清平不哭。"明昭鈺嘆了口氣，伸出手指抹去小孩眼角滾落的淚珠兒。"我定當找回你家公子。"

好不容易哄好了清平，打發他離開，明昭鈺便覺腦中眩暈更甚。倚著廊柱聊作緩解，卻見蘇悅正欲奪門而出。

明昭鈺想也不想便伸手去拉蘇悅，卻被對方甩開。他當時便腳下不穩，跌坐在地。

"昭鈺……錦玉是你哥哥。如果你不急，我來急。"蘇悅腳步未曾停頓，離開明昭鈺的視線。

明昭鈺心下急切，掙扎幾下卻依舊渾身酸軟站不起來。

錦玉失蹤，作為親弟弟我又怎會不急？只是蘇悅啊。你這般衣衫不整跑出相府，是嫌你案上言官的摺子不夠厚嗎？

就非要……把你自己也搭進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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