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不開空調彷彿能把人身上的每一滴水份都蒸發幹，知了卻不知疲倦震得人們耳膜發疼。

「從科學上的劃分，氣溫達到22度以上就是夏天了。」青年穿著最便宜的地攤T恤和褲衩倚在洗腳店門口，此刻正拿著手機對門口穿著短裙的女人說話。

女人將門只是開了條門縫沒讓他進去，裡面開了空調一絲絲涼氣透出去，見到對方臉上得意的笑也「咯咯咯」得笑道：「那那個圈和C讀什麼？」

「度唄~嘿！紅姐，您看這都已經是夏天了，外面能把人都烤化，您就讓我進去乘個涼唄~」青年哀求，他的臉長得精緻，任誰都討厭不起來，但是那扇門還是倔強得只開一條縫隙。那絲涼意真是又折磨又福祉，就像拉磨的驢子面前永遠掛著一個吃不到的豆餅。

「不行，柳姨說了你不準再來這種地方，還有昨晚又去幹壞事了，那男人的慘叫我都聽到了，為了避免惹上麻煩，秋藜，你還是找處別的地方去乘涼吧。」

甘秋藜求得口幹舌燥，兜里的錢也不捨得買瓶水，只好悻悻離開。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離天黑還早得很，從兜里摸出一張一塊錢紙幣撕成兩半分別折起來，然後跳上公車自然地塞入投幣箱，大搖大擺在愛心座上坐下，一路來到大型商場。

長得好看的人穿的再寒酸也還是好看，儘管他不修邊幅的樣子極為邋遢，但奈何天生麗質一進去就有不少人回頭。

要不是為了填飽肚子他才不喜歡來這種地方，一塵不染的巨型玻璃門，能有倒影的地面，華麗的水晶吊燈，富有設計感的天花……這一切都與他格格不入。

他不喜歡來這樣的地方，他討厭被注視的感覺，這裡的人太多，又不像他常年夜宿的街道，那裡的人生百態和這裡的人生百態，彷彿兩個世界。

在廁所洗臉的時候喝兩口自來水，去超市溜一圈吃遍試吃品，沒一會兒就有了個半飽，出去的時候見到大家都是拿著手機掃碼支付，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錢越來越不好弄啊。

傍晚他剛想回去，手機收到消息，知道他不怎麼識字，對方發的是語音，是紅姐讓他別回去，有一群人正在找他。

看來他又得搬家了，仙人跳得罪了不少人，那地方還是不能回去了，還好他有個習慣，全部家當都在身上。

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他想要不要再去試試打黑工，但是近兩年查的太嚴黑工似乎不太好找。

隔了兩天他又只好打電話問紅姐那些人還在不在找他，得知已經安全之後他回到南大街，娛樂會所的大熒幕上滾動著招聘信息，他看了一眼甚至想著要不要去那裡面工作算了，整天有了上頓沒下頓的生活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重新回到南大街他沒有立刻去找紅姐，而是在附近的公園又露宿了一晚之後打算重操舊業，最後幹一票就拿著錢去大城市找找發展的機會。

沒想到這最後一票還沒幹呢，那群人就不知道從哪嗅到了味道一路追來，這一追把他追進了這個詭異的「正南事務調查公司」。

*

「喂，你發什麼呆呢？真的嚇傻了？要不要讓我哥來給你喊喊魂吶？」鍾藜用手在他眼前擺了擺問。

「剛才撲在我背上的真的是鬼？」

鍾藜點點頭：「應該是吧，我哥說你給他帶外賣了，對了你不是惡魔嗎？怎麼被一隻鬼嚇成了這樣？」

甘秋藜吐出一口氣，他真的不想再解釋自己只是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流浪漢，惡魔就惡魔吧，他們開心就好。工資五千管吃管住，24小時上班也是值了。

「你哥把那個小鬼帶進去會做什麼？」他十分好奇，裡面的動靜在外面一點也聽不到，那個傢伙不會喪心病狂的對一個小鬼做同樣的事情吧？

「吃啊。」

他愣了愣問：「哪種吃？」心中隱隱有些怒氣，對小孩子下手的都是變態。

「就是和我們吃飯一樣，我哥得吃鬼才能飽。」

「……」他剛想說點什麼，辦公室的門「哐當」一聲被踹開了，鍾正南單手插著兜出來走到他面前，然後把手裡的一雙鞋子給他。

「新來的，去把這雙濕掉的鞋子給扔了。」

這雙鞋他沒看錯的話是那個小鬼的吧，真的吃了？

「愣著幹嘛？」剛吃飽了心情不錯的大魔王表情又要向陰轉的樣子，他把手裡的鞋子往新來的前檯面前又懟了懟。

鞋子上有一股惡臭，那是一種屍體腐爛的臭味，甘秋藜眉頭一皺猛地站起來四處找廁所，鍾正南一腳把他踹進一扇小門裡，他趴在馬桶上吐得腸子都差點出來。

「真沒用。」

他吐完之後擦了擦嘴，喘著氣顫抖著問：「你真的吃了小鬼？用嘴？」

「你吃飯不用嘴用什麼？」大魔王的語氣顯然非常不耐煩：「吐完沒，吐完了趕緊去扔鞋。」

「嘔——」甘秋藜又吐了，沒記錯的話他和這個傢伙接吻過！

十分鐘後——

茶幾上擺著一雙濕噠噠的小鞋子，鍾藜換好了睡衣打算去睡覺，鍾正南雙手交叉在胸前，長腿搭在茶幾的另一側，一臉陰沉地看著跪坐在對面帶著口罩的甘秋藜。

「扣工資。」

「你扣吧，雖然這是一隻小鬼，但是你們一看就是專業的，難道不是超度嗎？為什麼把他吃了？」

「那你還吃什麼雞鴨魚肉。」

「你用你吃屍體的嘴……親……親親親親我！」

「嘖，親你？你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誤解？在我眼裡你就是一份拆不開包裝的西餐，現在我是你老闆，僱用你就是讓你幹活的，現在、立刻、馬上去把鞋子扔了。」

「我不要！」

「藜兒！解僱！」

鍾藜刷著牙過來，皺著眉抱怨：「哥……求你了別那麼挑了，招個員工不容易啊，不就是雙鞋子嘛，你自己去扔不就好了，反正新員工還沒開始培訓上崗。」

對於妹妹鍾正南似乎沒什麼辦法，黑了黑臉站起來回自己辦公室去了。

甘秋藜在地上抬頭去看鐘藜，鍾藜聳聳肩：「你今晚在前台值班吧，到牆上這個鐘六點的時候就可以下班了。」

他又看了看茶幾上的小鞋子，鍾藜又聳聳肩：「我哥吃了鬼就是送他們去輪迴。」

「輪迴？」

鍾藜打了個哈欠：「我睡覺了，明天還要去發傳單呢，晚上餓了自己去雪櫃里拿吃的，晚安。」

「誒——」甘秋藜還想說不知道自己需要怎麼工作呢，鍾藜就上了一個小樓梯，然後只聽見關門的聲音，看來根本沒有所謂的新員工培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