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離奇的事情如果經歷得十分短暫，那讓人接受的程度就會低很多，越是只有一瞬的事情越是容易讓人鑽牛角尖，想方設法想弄清楚自己經歷的是什麼？是否真實？

所以對於李春酲來說，他現在很平靜，一點也不覺得有妖靈，有山神，自己還能變小是多麼離奇的事情。一方面是他在山神村如果沒有契點是無法想起外面的生活的，另一方面當然是他神經比較粗大，又為方景男色所迷惑，這都一連好幾天自己都是這個狀態也不會覺得是做夢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就努力去解決。

本來他的暑期目標掰彎方景，可現在發現這人和記憶中的已經很不一樣了，讓他和自己在一起可能比掰彎本身還難。因為如果真的自己成功了，那不是沒人守著山門了？更何況他總覺得方景的態度很奇怪，明明那種溫柔特別曖昧，可又明確說他不喜歡男的。

唉……春春現在很煩惱。

當然，再煩惱也先變回來再說。

「方景哥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村裡的人說我爸命大，要死了還能活過來。」

方景點點頭：「有一點點印象。」

「我躲在衣櫃里的時候發現了我爸以前生過一場大病，要歸西那種。」說完撓撓額頭，總覺得在咒自己老爹似得，然後繼續道：「然後我就想到了小時候村裡人還多的時候，他們說過他久病卧床，就在我出生前一年更是已經斷氣了，結果又活過來了。小時候不懂事，之前又想不起來這裡的事，可現在想想很奇怪啊！」

「確實……」方景低頭在想怎麼把這個話題繞開。「不過我覺得這件事和我們找山神沒什麼聯繫，等你放完假回去問問你父親不久全都知道了？」

李春酲悶悶地嘀咕：「我只是想和你分享這件事討論討論而已……」

水晾的差不多，他給弟弟沖奶粉。

「放心，你父親確實是你的父親。」方景嘆了口氣，不能說太多也只能這樣安慰了。

「你果然知道很多事情。」李春酲更不開心了。心裡也有些責怪老爹，既然秘密不想被發現，又為什麼要把他送回來？

「我不對你說太多是為你好，以後你總要回歸正常的生活的。記憶不會真正被抹去，我怕你出了村子偶爾想到這裡的事情會太過好奇，來抵抗這裡的力量，那樣對你不好。」

「你也很奇怪。」他聽到這話已經不開心到了極點，憑什麼覺得他什麼都不知道就是對他好。

「他們明明對你那麼不好，既然你是什麼鎮守山門的人，那又為什麼不直接和妖靈生活？」這裡的「他們」指的是那些村民。在方景的父母出事之後，親戚佔了他的房子，小小的他被趕了出去，給他在豬圈旁騰出來一塊地搭了個小床。

這件事情沒過幾天就被大嘴巴的鄰居到處議論了，個個都在說他可憐，可沒一個人幫他。奶奶倒是經常領他回來吃飯，他自己也不像別的小孩子一樣離方景遠遠的。他們兩個是被排擠的存在，因為他們都是沒有父母的孩子，但他比較好，還有奶奶。

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方景一個人搬去了山神廟住，這一住就是到現在。當年住進山神廟，鄰居們是冷漠的，每天就拿這個當話資，一邊指著方景那家親戚，一邊卻又落井下石，方景的童年可以說非常凄慘，自己離開之後的事情他並不清楚，但看到他還是清貧的住在那裡，想必也好不到哪裡去。

不知道那些鄰居有沒有想到，最後能給他們送信買藥的，卻是這個曾經被孤立過的孩子。

所以他覺得，方景心裡不可能不恨他們，他完全可以也自己過自己的，可他偏偏又幫全村的年輕人照顧起來這群老人來。

方景嘆了口氣：「現在你別想這麼多，等找到山神後我們坐下來好好談，你問什麼我答什麼，好嗎？」

捏著弟弟的小臉蛋，李春酲猶豫著點點頭：「行。」

「那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一輩子不會離開這裡？」

將剛燃著的火澆滅，方景有些茫然：「也許吧，我也不清楚，說不定我也會離開……」

李春酲一下子抓到了重點，原來不是絕對不能離開的！

填飽了肚子就得繼續上路，這幾天天天運動量那麼大，他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厲害了，一直在走路雖然有點累但也沒感覺到崩潰。

「等找到山神我覺得能練出肌肉來了。」

然後方景就又想起了手機里那些男色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問：「你為什麼會喜歡男的？沒想過娶媳婦兒嗎？」

「你不是也沒想嗎？」

「想過。」

「嗯？」啊！果然是個直的嗎？「那你之前還和我說這輩子不會結婚。」

「她已經不在了。」

「……」千算萬算沒算到他有喜歡的人，直男不難掰彎，但心裡有人的人別說掰彎了，就是撬牆角都難。他有些羨慕那個女孩，讓方景如此念念不忘。「節哀啊。」

方景溫柔地朝他笑笑，難得的還伸出手摸摸他的頭。

以前他覺得一見鍾情很扯，可他看到方景的時候確實是那種心臟被「噗嗤」一箭的感覺。一個人小時候認識，有過 美好回憶，雖然那個時候很純潔，關鍵是他的長相完全符合自己心目中的樣子，他的性格又是自己喜歡的，他還時不時溫柔地照顧你，無意地撩你。本就容易春心萌動的他其實陷得挺深了。

這句「節哀」他還想對自己剛剛死去的愛情說，看來自己是沒機會了。

「你還沒說你為什麼喜歡男的？」

「沒有為什麼，喜歡哪裡有理由。」

「那你喜歡過什麼人嗎？」

方景的表情有些隱隱的急切，如果不是知道他有一個念念不忘的人，他都要錯覺是在著急他有過過去了。

「有啊，可多了。」他開玩笑。

意外的是，方景竟然表現出了一絲失落，然後訥訥道：「那你一定要找一個真心對你好的。」

李春酲被搞得一頭霧水，不喜歡男的就不要再讓他誤會了好不好！真不知道每次看到這種表情，聽到那種溫柔的語氣，他多想告白，他得多克制！

「哎喲媽喲！村子裡啥時候來了一堆鳥啊！老子差點被吃了！」

不得不讚揚，阿虎是個調節氣氛的好能手，他一來，兩人微妙的氛圍被打的煙消雲散。捂著屁股他顛顛地跑到李春酲邊上講他剛才有多機智。

「還好老子留了一手，順著我堅韌無比的蛛絲滑向了草叢深處~」

「那些白鸛是前段時間下來修整的，不是妖靈你就別計較了。」

「不是妖靈啊？哎媽呀精著呢，我還以為和我一樣喜歡原型。」

「白鸛？很漂亮的啊，我想去看看。」

「哎！別了，遠著呢，我剛才是去找山雞哥玩兒，他帶我去他的新獵場才碰到的，這不我倆都逃回來了嘛，凶著呢那些鳥。」

「下次吧，我們找山神要緊。」

李春酲想想也是，自己這個大小看白鸛估計只能看清個爪子，還是等變回去後比較好欣賞。

「那就繼續出發！眠眠你喝慢點，別嗆著，等我們變回去了帶你看白鸛。」就當是來逛天然動物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