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我們是一樣的人

我逃也似的離開謝賢之。

再次見到蔡金瑞，他彷彿知道了什麼似的，給我端了一杯酒，「我就知道。」

我抬起頭，手不斷顫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知道什麼？」

「我們是同一類人。」他挑著眉，五官漂亮的像個妖孽。

「我才不是。」我大聲反駁。

他輕笑，帶著點輕視和不屑。他指著我，「你跟我以前很像。」

「……」我愣住。

他說，「以前我跟你一樣，也討厭現在的自己。可是……」他攤手：「你看，我現在過得多好。」

「真的好嗎？」我問。

他不說話，低下頭，看著手中的酒杯以及酒杯里殷紅的液體。而後他仰頭，喝盡了杯中的酒。

「其實，這條路很難。」他緩緩開口，那一刻，他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輕浮的帶著點高傲的蔡金瑞，他的臉上是不熟於他的成熟和憂傷。他說，「江文，這條路，一點也不好走。」

他摸著鼻子，「我們這種人，就像是生活在夾縫的老鼠。見不得光，一見光，就得死。」

他的臉色蒼白，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有些痛苦的閉上眼。「我曾經愛過一個人，很愛很愛……」

關於蔡金瑞的故事，我是第一次聽。

那是一個不算美好的故事，一個學生喜歡上了自己的家庭教師。相同的性別成為他們愛情的羈絆。他們選擇了私奔，逃離到另一個城市。可是在面對社會的壓力和輿論的譴責的時候他們還是分開了。

蔡金瑞總是喜歡帶一個大大地寬寬的手鐲。

謝賢之看見他帶著這個手鐲，很不屑的評價：娘氣！

而現在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麼一直要帶著這個手鐲。

他取下那個手鐲，晃著手臂給我看，「你看，上天也不願意收留我這種人。」

被手鐲擋著的地方，是一道長長的傷疤，即便是過了這麼多年疤痕還是那麼清晰，我幾乎可以想像那傷口到底有多長。他躺在沙發上，臉上儘是落寞，他說，「像我們這種人，連死的權利都沒有。」

從蔡金瑞家裡走出來的時候是在晚上，我在大街上晃蕩，沒有回去。

我不知道要去哪裡，偌大天地，竟然沒有一個容身之所。而後我抬頭，就看見了不遠處的酒吧——藍吧。

那時候的藍吧還沒有現在這樣富麗堂皇，裝修也簡陋。在一片燈紅酒綠的酒吧街顯得有點格格不入。推門進去的時候掛在兩側的風鈴發出『叮嚀叮嚀『地聲響。

第一次知道，原來我並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群體。

在這裡，人們脫下偽裝和面具，只遵循最原始的慾望。

我親眼看見兩個男人在我的面前接吻，身子做著更過分的事情。有人上前來跟我打招呼，「喲，新面孔。」對方穿著花花綠綠，臉上也是濃妝艷抹。

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男人，我驚得漲紅了臉，結結巴巴語無倫次，「我我我……」

「還是個皺兒！」他輕笑，「走，『姐姐』帶你玩好玩的。」

他伸手來抓我，被我嚇的躲開，最後我自己在他的笑聲中落荒而逃。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謝賢之說的話。

——喜歡男人的變態！我想像不出自己也淪為那種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