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充斥著孤獨與寂寞。

據說內心越空的人越喜歡繁華與奢侈。喜歡繁華的城市，喜歡彩色的霓光，映在孤獨的心上，照亮一點點光，來看清寂寥的世界，沒有希望的世界。

逝者已逝，生者最難，若你知我活的這般墮落，會不會後悔離開？

「他如果不喜歡你，該怎麼辦？」

「這世上，沒有如果。」

少年的袖管微微捲起，露出了白皙纖細的手腕，指白凈好看，骨節分明，嫻熟的調酒，還不忘向來者打招呼，氤氳的燈光落在少年的臉上，漂亮卻又稚氣未脫。

目光抬起又落下，似在人群中尋找什麼，卻又搖頭。

一個十六歲就休學的精緻少年，放在酒吧這個充滿奢靡與混雜的地方，顯得非常幹凈與美好。

「小男生很年輕啊，有十六了嗎？」一個梳著中分頭的男人晃著步子就走向了吧台，嘴角噙著猥瑣的笑意，眼睛肆無忌憚著的打量著少年薄薄的白色襯衫。

少年禮貌的說道：「先生抬愛了。」眸光清澈見底，不沾染一絲雜質。一般這麼說話的客人，企圖都很明顯，也很明確。

男人拉過少年正在調酒的手，握在手心裡細細揉著，「細皮嫩肉在這裡，豈不浪費了？」

少年一驚，慌亂的想要抽回手，卻打翻了男人面前的玻璃杯，晶瑩的液體浸透了濺在他白皙的皮膚，燈光下泛起晶瑩的水色。

「慌什麼？」男人不緊不慢的說道。

「先生請放手。」少年眸光輕顫，有些狼狽。

「可是你打翻了我的酒。」男人的手撫上少年白皙清秀的臉龐，笑道。

「我……我再調一杯……」

少年的聲音里有些慌亂，怎麼辦？沒人可能會幫他的，這裡的人也不會因為一個年輕的調酒師得罪客人。周圍躁亂的人群根本沒人會因為一個清秀的小少年，而去惹上麻煩。

「夏朗，一杯心有所屬。」舒格淺笑，硬生生扳過那個男人束縛在少年手上的手。

舒格認識夏朗時間不長，就是在這個酒吧認識的，夏朗雖然還小，可卻調的一手好酒，舒格不懂調酒，可是很喜歡他調的酒，苦澀卻又微微的甜，就像人生一樣，我們往往就為了那一點點的甜而吃盡苦頭。尤其喜歡他調出的「心有所屬」，偶爾也會說上幾句話。

「舒……」夏朗有些膽怯的看著他。

舒格揮手示意他閉嘴，輕聲說道：「先生真有意思，我們何不玩些更有意思的？」

精緻的五官，清淺的眸，若有若無的笑意不達眼底，纖細的手臂搭著男人的肩，整個身體靠在男人懷裡，輕鬆而又愜意的樣子，彷彿在對情人說話一樣溫和。

男人一聽他姓舒頓時臉色都白了，揮開他的手就逃走了。舒格很有名氣，肆無忌憚的收拾了不少想勾搭他艷遇的登徒浪子，也不怕報復，畢竟維護他的人比想要報復他的人多了去了。

舒格笑著接過夏朗遞來的酒，「我長的有那麼可怕嗎？」

夏朗眼裡的舒格，潔白的襯衫，幹凈的人，咖啡色的發，清冷而又淡然的眸，無可挑剔的臉，那麼高貴優雅又纖塵不染，如此叫自己仰慕傾心。

他對舒格，從第一眼開始，簡直就是痴迷，他才十六歲，卻願意拿未來賭。這個神一樣的男人，卻從來清冷淡然，笑的時候好看的要命，即使他隱約明白舒格的笑容里幾乎沒有多少真心，或者說舒格沒有真心。

「舒格，謝謝你。」夏朗微笑著看著他的一舉一動，舒格喝酒的樣子很好看，臉色白皙的有些蒼白，宛如一個高高在上的美麗誘人的吸血鬼，他的目光有些悠遠，不知道在看什麼，卻又似乎什麼都沒看，什麼都入不了他那雙沒什麼動容的眸子。

舒格放下杯子，幹凈的手伸過來，拍了拍他的頭，聲音很輕：「你不適合在這樣的環境下。」

「誰知道呢？」可是，這也是唯一接近你的機會啊！夏朗近乎痴迷的看著舒格。

「我救你，完全是因為你太像好幾年前的我了。」舒格的眸光漸漸柔和，修長白皙的指執起玻璃杯，一飲而盡，「我走了。」上一句話也算是解釋，沒有特別的原因，那種只想劃清界限的感覺。

「舒格！」夏朗追出了酒吧，舒格的背影在夜色下顯得非常削瘦與孤獨，路燈的光灑落在他身上，清冷而又不近人情。

夏朗鼓起勇氣，追上去拉住他的手，掌心冰涼一片，帶著怯懦輕輕叫了一聲，「舒格。」

「嗯。」舒格淡淡的看著他，不憂不喜，不冷不熱，那種目光像是看透了人間的一切悲歡離合與恩怨情仇，一切都彷彿看透，冷冷的讓夏朗打了個冷戰。

「我喜歡你，我到這個酒吧只是想接近你。」

炙熱而又直接的表白，舒格腦子一哄，幾年前的事攔不住了湧上腦海——

「舒玖暮，我喜歡你，無論多久，我都喜歡你！」

「別任性。」溫弱的男人摸了摸他的腦袋，完全沒有當真。

「要不你從了我，要不我從了你，我喜歡你，不介意被壓！」

舒格以為自己早已經忘了，忽然衝上腦海的記憶卻還是教他措不及防，夏朗你知道你為什麼輸了嗎，誰讓此刻的你像極了十六歲的舒格，舒格最忌諱的就是那時的自己，一分一毫都不願意想起。奮不顧身的表白，奮不顧身卻註定什麼都換不回。

夏朗比舒格矮了大半個頭，不敢抬頭去看舒格的目光，久久，舒格才哀哀的說道：「別任性。」僅僅三個字，卻充滿了疲倦。

「沒任性，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最幹凈純粹的人了！」夏朗就一把抱住舒格的腰，大聲的告訴他他的心意。

舒格一把推開他，眸子冷若冰霜，幹凈純粹？他舒格早已與這詞無緣，這麼久了，再聽到這個詞他竟然有些難過，憑什麼，他憑什麼要難過！是要祭奠以前的自己還是所謂的金玉其外的皮囊？

「滾！」舒格推開他，狠狠說道，「別那麼賤！」

這一句話，他是對自己說的。

夏朗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淡漠的側臉，此刻的舒格陌生的讓他完全不認識，也完全不敢相信，真的是無比失敗的表白呢，他慢慢的退了幾步，跑著離開了。自己不忍心看著他孤獨，為什麼，自己錯了嗎？之前看到的柔和的舒格都是假的嗎？原來如此嗎？

終於只剩下舒格一人，淺淺的淚痕，映著精緻的臉頰緩緩滑落，他有些不知所措，頭疼還是心疼，不知是誰喚了一句「舒格」，未看清人，就被溫暖的懷抱困住。

太害怕孤獨，卻又更害怕付出；太想要擁有，卻又更害怕失去。伸手想要的，不過就是救贖。不管對不對，不管久不久，如果可以擁有，哪怕就一瞬間也好，舒格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永遠不會被人所替代，那便是——

是你自己靠上來的，是你自己心甘情願靠上來的，怪不得別人，他已經說過了，你會後悔的，所以這一切不管結局如何，都怪不得他。

「舒格！」夜黎看著他臉上的淚珠，原本平靜的內心竟然慌亂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