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旌背著資料書往咖啡點所在的商場那走，他去的早，何北渚還沒來，這段時間何北渚總是想著辦法帶他出去吃一頓，左旌推脫不得，只好任由擺布。

不得不承認，何北渚很會照顧人，和他在一起從來沒有任何階級上的壓迫感，就像是期待已久的好友情誼。

把包放到櫃子里，和一同兼職的女孩打了招呼，就匆匆跑到走廊上去接電話。

"媽……下午好。"左旌望著遠處繁華的都市，彎起的嘴角漸漸放平。 。

"最近過的怎麼樣?"

"挺好。"

"有沒有缺錢?下個學期的學費夠嗎?"母親難掩疲憊，試圖用最親近的聲音和他說。

"夠吧，我現在在打工，媽你也別太辛苦了。"

"沒事沒事，我現在也沒有上班，在家清閑著呢。"母親笑著說，她很少打電話去關心兒子，時間隔久了不自覺就生疏了。

電話里的背景音里夾雜著各地方言，其中還有教訓人的聲音，聽聲音像是某個線長對著一群打工者。

"……媽你注意身體。"左旌沒有戳破。他一隻手放在口袋裡，裡面還有何北渚給他的水果糖，被體溫捂的已經有點軟了，滿手香甜，和小時候吃的廉價色素糖完全不是一個味道。

他這是什麼運氣。

母子倆生澀的寒暄幾句後就掛上電話，左旌在窗檯邊站了許久，把拳頭握的咯吱響，轉頭小跑回咖啡店裡，把包給拿走。

"我有點事過會來。"

"行，你去忙著吧。"女孩爽快回答。

左旌直奔附近的銀行，頂著大太陽站在銀行門口，只覺得紅包相間的門面招牌刺眼的很。走去atm的隔間，輸上母親的卡號匯過去了兩千五，他身上只留下五百塊錢日常開銷。

機器的聲音在他聽來刺耳極了，左旌舔著幹裂的嘴唇試了好幾次才把銀行卡抽出來，他身後還站著好幾個排隊的，讓他不敢磨蹭。

電話響了，母親激動的聲音從聽筒傳出。

"媽，我在這挺好的，你在那好好的就行，給自己多添幾件衣裳，買點排骨燉燉湯……"

"我沒事，食堂挺便宜的，打工的地方有晚飯，你別擔心。"

"你好好收著就行。"

兩千五是他所有了，左旌倒是習慣長久的貧窮，只是母親突如其來的問候刺激到了他敏感的神經。童年不愉快的回憶湧上心頭。

走出銀行，左旌正準備趕緊回咖啡店，就見到遠處有個穿著休閑的男人牽著條半人高的德牧，站在豪車邊和個穿著奢侈品牌襯衫的男人聊天，開著豪車的男人還時不時蹲下身去撫摸大狗，德牧也不生氣可見是熟悉了這人的氣味。

左旌站在門口靜靜的看著這一幕，渾身發軟，手腳冰涼，他趕緊坐到銀行大廳的椅子上，椅子也是涼的，空調開的很大。左旌不自覺的開始手抖，他恐懼的閉上眼睛。

"來叫爸爸，哈哈哈這小孩長的真白嫩，叫爸爸就給你吃棒棒糖。"

"不要理那些人，他們不敢把你怎麼樣的，乖。"

"呦，這大過節的還開業啊，夠辛苦哈，小孩也在?不影響吧。"

"不影響不影響，他在房間里寫作業，裡面請吧。"

"嘖嘖嘖，小孩也賣?多少錢?"

"小孩子問那麼多幹什麼?去外面玩去，媽媽有事。"

多年未曾響起的聲音回蕩在他的腦袋裡，他以為已經忘卻的畫面重新包裹住他，左旌慌亂看向周圍，銀行里的人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即便如此，左旌還是覺得這些素昧平生的人都在用極其惡毒的眼神和言語攻擊自己。

他就像是光裸在眾人面前，等待著盪//婦羞辱的罪人。

幹凈?沒人會覺得他出身在那種地方會幹凈。

左旌把口袋裡的水果硬糖吃了，甜味漸漸驅散苦味，他顫抖在站起來，手機響起，是條簡訊，"謝謝。"發件人是母親。

左旌苦笑一聲，何北渚還在不遠處。躲進隔間，搓揉冰涼的雙手，嘴角掛上適當的笑容，很僵硬，但左旌不在意，拍拍臉反覆練習了幾下，直到自己滿意。

"何先生會多噁心我啊，哈哈哈哈……"

……

"發生什麼事那麼開心啊?"回到咖啡店，女孩拿著一個小袋子湊過去。

"沒有啊，怎麼啦?"

"喏，今天我同學送我的，我沒地方養，小哥哥，送你好不好?"

說著小姑娘就把紙袋子遞給左旌，裡面放著一個長相頗好的多肉，左旌記得，這小傢伙的名字很好聽，叫虹之玉。

"看你眼神說養過了?多謝你。"說著小姑娘就蹦蹦跳跳走了。

"……謝謝。"

左旌小心的捧著袋子，沒過多久何北渚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