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左旌去咖啡店兼職都能碰到何北渚，傍晚的時候，店裡人不多，一個坐在高凳上構思論文，一個坐在靠著牆角的敲鍵盤。自上次說明淵源之後兩個人除了點餐也就沒有再說過話。

左旌的視線不自覺的就往何北渚那飄，他是很想和人家搭話，期盼著有個活人能和他嘮兩句。左旌端著杯子走到何北渚面前，雙手又開始顫抖起來，他在何北渚的桌子前停頓了幾秒，燈光下，銀白色的鐲子和那日一樣耀眼，閃著人眼睛疼。

何北渚抬頭:"?"

左旌趕緊搖頭，轉身就走。

何北渚沒說什麼，抿上一口咖啡，繼續專註電腦。冷光照映在他的臉上。

很快一杯咖啡見底，而放在一起的甜點只動了幾口。何北渚不加猶豫的又點了一杯，此時已經快九點鐘了。

店裡的人越來越少，除了熬夜加班的人，沒人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喝高濃度的咖啡，左旌太知道缺少睡眠的後果。

見何北渚向他招手，左旌一個激靈，兩步化一步走上前，心裡的話題已經從今天吃什麼一直延展到世界末日對當今人類的心理影響。

何北渚盯著菜單 凝視許久，他只要不喝咖啡就會精神睏倦，無精打采，儼然是一副成癮的模樣。現在僅剩的理智讓他選擇了加了很多奶的摩卡而不是濃縮。

何北渚眼下已是烏黑一片，左旌看見了，想要勸他回去休息休息，到了嘴邊卻變成了"好，請稍等。"

就像是站在馬路對面看到何北渚疑似被欺負一樣，左旌看在眼裡，記在心上，什麼都不做，回去又輾轉反側。

咖啡端上來，左旌停在何北渚的桌前，把反覆研究措辭的話語說出，"都那麼晚了，你早點回去吧，馬上要關門了。"

何北渚點頭，接收到了好意，瞧著左旌一說話就變紅的面頰和無處安放的眼神就是一陣舒心，這是在關心他?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在關心他。

何北渚笑道:"你這是把客人往外趕，是嗎?"

左旌一愣，瞪大眼睛，回憶剛剛說的話，"……馬上要關門了。"這話的歧義大了去了，他再次被自己給蠢哭，握著雙手，心想自己真是屁事做不了，自我厭惡翻湧而來。

"不是，我的意思是先生你已經很累了吧，每天六點多來，還要一直辦公到將近十點，很辛苦了。晚上還要喝咖啡，是睡不好的。"左旌無力的解釋，只覺得越描越黑，臉色通紅，手指使勁摳挖著手心。

何北渚看在眼裡，看著他的眼睛，笑笑:"你的意思我明白，謝謝你的關心。"他見左旌的情況沒有好轉，繼續說，"我沒有在辦公，你看。"

他轉過電腦，上面是頗為熱鬧的論壇，書籤頁面上是各種雜七雜八的課題。

左旌晃神，電腦上一個字他都沒看清，只記得何北渚給他看了他自己的電腦，這是多麼私人的東西，只為了安慰自己，左旌受寵若驚，心裡頗有點春暖花開。

左旌快速點頭，逃似的回到收銀台後的高凳，低著頭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他的關心沒有被無視，別人還反過來安慰他……左旌不敢想像這是真的，難道正確操作不是"知道了，謝謝。"麼。

想這位先生是天使吧！

何北渚無聲笑了笑，鬆鬆領帶，靠在椅背上想著左旌剛剛的反應，像只兔子似的。不管怎麼著，何北渚都覺得是佔了他便宜。

咖啡很快就見底，何北渚的睡意和疲憊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不正常的亢奮。看上去他是在認真瀏覽網頁，但實際上腦袋一片空白。別說是處理文件了，就連長一點的句子，他現在看來都吃力的很。何北渚只能瀏覽一些不過腦子的圖片和簡單的討論，還有……觀察無可適從的左旌。

十點打烊，何北渚收起電腦準備離開，站起來的一霎那就是一陣頭暈眼花，上方的燈光出現重影，渾身都在冒冷汗，無奈之下只能重新坐回椅子上。　

左旌拿著拖把打掃衛生，餘光瞥見這一幕，腦中瞬間開始綵排各種關心人的句式，甚至連雙方對話都描繪好了，可謂是準備周全。

左旌一步三回頭的望向何北渚的方向，一臉躍躍欲試，準備挑戰一下和陌生人相處的極限。

在吧台倒上一杯檸檬冰水，端到何北渚面前。何北渚揉著太陽穴，呼吸急促，察覺有人站在他面前後，微微睜開眼，就見一杯玻璃杯上緩緩滴落水珠，光看著就能感受到透骨的清涼。

左旌一臉期待的準備說出自己關心的話語，就見何北渚看了他一眼，眼神複雜，左旌的腦子順利宕機。

"你沒事吧……？"

左旌本來還想繼續說，結果對上何北渚滿是紅血絲的眼睛，嘴巴張張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沒過幾秒就逃了。

"……"

"謝謝。"

左旌拖著長長的耳朵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虛弱的何先生把他抱起來，放在懷裡親親抱抱，小兔子蹭蹭何先生的手，何先生抱著小兔子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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