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沒什麼稀奇的。人類憑著自身的優勢成為血族孌寵從而平步青雲的事情並不少見，阿諾德現在所「扮演」的角色就是這樣的。若不是溫天恩曉得他是個血獵，就要被他這樣騙過去了。

但為了完成任務，他還是硬著頭皮裝出感興趣的樣子，指了指阿諾德示意他出來。

他走到勞倫斯跟前，行了一禮。他比勞倫斯高出將近兩分米，體格也比較健壯，看起來一隻手就可以把勞倫斯提溜起來。而他臉上的溫暖笑容又真實得令溫天恩害怕。

他的任務完成構想是先滿足阿諾德的需求，順便刷刷好感度，等時機成熟了再祈求他不要再當血獵，這是一個很爛的辦法，也是他能想出來的最好的辦法了。

只是現在，溫天恩實在不是很想知道對方的「需求」可能會有多可怕。

「你叫什麼名字？」勞倫斯一歪頭，問道。

「阿諾德·克頓。」對方回答道。

勞倫斯又掃了後面的人群一眼，似乎是找不到更滿意的人選了，便下定論道：「就這個了。」

那一瞬間，溫天恩看到任務對象臉上閃過一絲笑意，飽含戾氣的一絲笑意，卻在剛浮出來時就被阿諾德刷上了一層粉飾用的溫暖。他道：「謝謝大人。」

溫天恩默默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供給直系血族族人的血佣待遇和供給其他旁系或雜種吸血鬼的血佣待遇自然是不同的。等勞倫斯和其他族人挑選完畢後，剩下的血佣被全部趕到地下囚禁。在把血佣們領回去之前，族人們還會將他們送去打個烙印、銬個項圈啥的以示所有權。

作為心理健康的現代社會男性，溫天恩自然對這種變態嗜好不感興趣，果斷拒絕了這個環節，直接帶著阿諾德回房間。

阿諾德看了眼那些被押去打烙印的血佣，又看了眼轉身就走的勞倫斯，眸子暗了暗。

立馬就有系統窗口探出，顯示任務完成度上漲到了5%。

溫天恩道：「噢……這個任務對象還是個S？」

他在腦內自言自語了幾句，才發現這個世界的系統一直沒吭聲。

溫天恩道：「系統？系統？」

系統道：「……噯。」

溫天恩道：「你和上一個世界的系統是同一個吧。」

系統道：「……是。」

溫天恩道：「這麼自閉，我就知道是你。」

系統道：「……」

溫天恩道：「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就叫小閉怎麼樣？」

系統道：「……」

除了這個省略號我什麼都沒法給你。

一天前。

他一個人坐在酒館角落，專註於手中的書。正是夜幕初下之時，酒館裡水泄不通，酒精氣味隨時間推移而愈發濃烈，起鬨喧嘩聲、酒杯碎裂聲與咚咚的腳步聲不比哪場暴風雨要來得安靜。

他感覺到有人靠近，抬頭看時，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正站在他面前。他手裡拿著一大杯鮮啤，臉上有些醉意。

「介意我在這裡坐一會兒，先生？」男人低頭問道，「別的地方都沒位了。」

「很抱歉，我在這裡等人。」他報以禮儀性的一笑。男人有些苦惱道：「我想我會在那位先生或者女士到達前離開的。我需要醒醒酒，先生。」

「那請坐吧。」他指了指面前的位置。男人道了謝，撐著下巴坐下。男人把臉朝向牆壁，背對著人群，而他繼續看著書等人，口中默念書中內容。

片刻後，他聽見男人用只有他們兩人聽得見的音量低聲道：「我叫克頓。」

「阿諾德·克頓。」他在口中把男人的名字重新念了一遍，「明天我們會在血佣的人選中給你留一個位置。」

「我知道。道林先生之前通知過我了。」

「我是來提醒……不，警告你的。」他語氣平淡道。阿諾德忍不住睜開眼，再次打量了對方一次。

面前的他是在阿諾德喪失雙親，被道林先生救起那年便被王室通緝的血獵。大家並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又不想以化名喊他，便只管他叫「通緝犯」。三年前阿諾德跟隨組織以獵戶的身份轉移到這個城鎮，與通緝犯取得了聯繫，對方也成了這個城鎮的狩獵工作的最重要的負責人。

即使在此之前，阿諾德從未見過他。

「我在這個地方守了七年。」通緝犯平靜道，「在你之前，我們往血族送了一批又一批的偽裝成血佣的血獵。他們有的活了下來，有的沒有，但他們都給外面送來了各式各樣零零散散的情報，拼圖一般。」

阿諾德垂在桌下的手緊攥成拳，指節發白。

「我聽說過你。」通緝犯繼續小聲道，「你跟著道林端掉過不少雜種吸血鬼。你年輕又有能力，自然有機會成功。但我不需要你去殺掉誰。你首先必須活下來，其次，盡你所能送出情報。」

通緝犯放在膝上的一本小冊子在此時忽然滑落到了地上。他抬頭，沖阿諾德一笑，提升音量道：「能幫我撿一下嗎？掉到您那邊去了。」

「當然。」阿諾德彎腰撿起小冊子，在扉頁中摸出一張寫了缺失情報的列表的小便簽，飛快地塞入了袖中，把冊子遞了回去。

通緝犯接過小冊子放到一邊，把目光投回書頁上。

「永遠不要衝動，不管你有多以自己的實力為驕傲。必要的時候，我們甚至會把道林殺掉。」他再次小聲道，「我們只能在充分準備的情況下攻其不備才能把怪物全部殺掉，人類就是那麼脆弱。我說完了。」

阿諾德晃了晃腦袋，站了起來。

「我覺得我好多了。謝謝。」阿諾德沖對方笑了笑，「再會，先生。」

通緝犯抬起頭，輕輕沖他招手。

「再會。」

再從回憶中脫身，阿諾德已經尾隨著勞倫斯回到了他的房間。

「我的房間旁邊有一個小地方可以給你睡覺，」勞倫斯打開密室的門給他看，「你就在這裡和我的房間里活動，不能去別的地方噢。」

「是，大人。」阿諾德點點頭，應道。

「叫我勞倫斯就好了。」

小個子的吸血鬼看起來不大滿意他這幅有些疏遠的態度，幾步蹦到他跟前，伸出手臂輕輕地點了點他的鼻子。

小小的身子，明亮的血紅色眼睛。看起來親近而又易碎。

他唇角緩緩勾起。新月般的弧度。

「勞倫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