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小說: 情聖在江湖 作者:墜凡尘 字數:2571 更新時間:2019-09-21 21:06:41
作為執掌情緣的仙君,遇到這種事情,想搞事的心就不可抑制地活躍起來,可我還是耐著性子不動,手指一下一下扣著桌面,腦袋也不自覺朝外張望,當我意識到這個動作很像情聖,就停了下來。
怎麼還沒回來?
我站起來,繞過迎來送往的小二和各色服飾的客人,往樓下走。我在門口站了一會,發現店裡的掌櫃一直盯著我看,我以為他怕我沒付錢就跑了,忙把衣兜扯了扯,狀似無意地露出鼓鼓的錢袋,好讓他知道我是隱藏低調的富豪,又過了一會,發現身上的視線越來越多,便有些不自在起來,提起裙角目不斜視地回到樓上。
等到坐定,才發覺總有視線掃過這裡,我低頭看了看衣服和叮鈴作響的飾品,又掏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照了照,終於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一直盯著我看了——一切都是因為本仙太美了。
我美滋滋地收起小鏡子,矜持地拿起茶壺往面前的杯子里添了點茶水,慢條斯理地端起來抿了抿,思索著有人搭訕時回些什麼才能體現仙女的格調。
很快,就有人試探著走近,我輕輕吸吸鼻子,暗自把自己的名字在喉嚨里過了一遍,就等著他問「姑娘芳名」了。
「敢問姑娘此劍可為『月光『?」一位男子面帶微笑地指著我隨手放在桌上的劍問道,與他一桌的同伴都望過來,一臉打趣的樣子。
「……」我需要喝口水冷靜一下。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僵硬,並且嚇著那位仁兄了,他有些緊張地看著我:「月光寶劍名揚天下,仿冒品不計其數,姑娘的劍是在下見過仿的最好的一把,這色澤、材質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嘴裡喝進一片茶葉,我皺了皺眉頭。他看到我的表情立馬說道:「雖說是仿品,姑娘的劍也是萬里挑一的好劍,在下……在下……」
當著這貨的面,嘴裡的茶葉吐也不是咽也不是,面容扭曲得更加厲害了,他被我嚇壞了,搓搓手:「我就是想問……問姑娘芳名,家住何方,想與姑娘交個朋友。」他剛說完,鬨笑聲就響了起來。
得了,是個低情商的傻大個。
我默默地又喝進一大口茶水,含在嘴裡,伺機連同嘴裡的茶葉一起吐掉。傻大個見我不說話,窘迫地走開了,免不了又引起一陣鬨笑,接下來還有幾個人蠢蠢欲動,我忙起身幾步走到窗口向外張望,做出等人的姿態。
舌尖觸到茶葉,微澀。
眼神左閃右閃,實在找不到合適的時機吐掉嘴裡的茶水,正當我發愁的時候,忽然看到前方十字路口有個熟悉的人影,我立馬拿起月光從窗口跳了出去,將驚呼聲拋在身後。
心裡其實隱隱有些擔憂,怕情聖現在又失憶,忘記來找我了。
近了。
黑衣墨發,清淺的桃花香。
人流如潮水,不斷移動,茫茫人海中,這抹身影如此與眾不同,就連衣角被風掀起的幅度都慢一個節拍,像是精心處理的細節,讓流動的人群變成渲染氣氛的背景。
這裡是人間。
這是芸芸眾生。
如果沒有我,他或許還是個浪蕩江湖的俠士,散漫不羈,心裡藏著一個嬌美如花的姑娘,或許在某一天,遇到一個熱心的曖靈,為他牽線搭橋,成就一段佳話。
離他越來越近,我卻放慢了腳步。
王晴。
我在心裡默默念這個名字,一遍又一遍。
上天是有什麼暗示嗎?讓他不斷遺忘我,不斷排除在他的生命之外......
我一直沒查看三三的情緣,直到那天晚上,吸收了聶琴聲的情愫,我才不得不重新正視這個問題。在神樹下求得來世情緣的人,會得到神樹的祝福,下一世仍能與愛侶相遇相愛,特定的情緣印記會吸引曖靈為他們的愛情掃清障礙,確保他們一世恩愛到白頭,以兌現神樹的諾言。若是求緣的那一方違背了誓言,與他人相愛,神樹也會給出相應的懲罰,至於什麼懲罰還不是很清楚,但我清楚的是——
那人會為此付出極大的代價。
軟面紋花繡鞋停在被日光曬得滾燙的路面,我望著那個挺拔、略顯單薄、越來越遠的少年背影,莫名覺得有些悲涼。
做了神仙,依然有許多迫不得已的事。
我站在人潮擁擠的長街上,手裡緊緊抓著月藍色的寶劍,深深吸了一口氣,調轉鞋頭,準備離開。就在我即將轉身的那一剎那,一直在視線里堅定不移往前走的人,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轉身,視線落在我的臉上時,細長的眉毛舒展成一個愉悅的角度,好似早就知道我在他身後,早就等著喊這一句——
「月亮。」
·
入夜,長安一處宅子內喧鬧不止。
我在後院找到了白天看到的那頂花轎,對著在屋頂上望風的情聖打手勢——她就在這!
這個「她」自然是白日里那個極不情願出嫁的新娘。
在街上與情聖遇見後,我反常地沒有問東問西,把那些冒出來的思緒全都壓下去,還笑著跟他說起自己看到的那個不正常的花轎,晚上要過去瞧瞧,倘若真如自己所想,也好匡扶正義,救那個姑娘於水火,彰顯仙家本色。情聖微怔了一下,便彎起薄唇提出跟我一起。
我自然求之不得。
此時,情聖在屋頂上像貓一樣靈活地走了幾圈,便鎖定了一間屋子。我避開人,小心地繞到那間房子前,先從窗戶往裡面張望,先是看到一個丫鬟站在簾門邊,晃動的珠簾裡面隱隱綽綽有個穿著嫁衣的人在不停扭動,手腳都綁了粗繩,不時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嗚聲。
果然是逼婚。
我有些得意地沖房頂上的情聖又比了個手勢——你別動,這種小事我來處理!
情聖瞭然得笑笑,掀起衣擺,長腿一彎,便坐到屋脊上。屋頂上已鋪了一層薄薄的月光,將他的影子斜斜地拉長,他安然地坐在上面看著我,唇邊一直有淺淺的笑意,一縷墨發在夜風中翻飛。
這時我才注意到他手裡並沒有劍。
怪不得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情聖總是劍不離身,今早出來還見他拿著劍呢。
心頭的疑惑還沒聚集,便被一陣喧鬧打散。前院走進來幾個人,中間的那個是被攙扶著進來的,年歲頗大,腳步不穩,臃腫的身材,穿著不大合身的喜服,隔著老遠就能聞見令人作嘔的酒氣。
我嫌棄得翻翻白眼,迅速閃到房間里,秒速弄暈即將發出尖叫的婢女,將她隨便扔在哪個看不見的角落裡,便掀開簾子走近新娘子。聽到聲音,那可憐的姑娘驚恐地扭動著身軀往床下躲,我手腳麻利地抓住她的腳就要給她解繩子:「別怕,我來救你的,」壓低聲音:「等我解開繩子就帶你出去。」
顯然,她並沒有聽進去我的話,扭得更厲害了,腳亂蹬,發出雌雄莫辨的怪異聲響。我險些被她踹倒,不得不先壓住她,警告:「你再掙扎,等人來了我可幫不了你了,你就要嫁給那個猥瑣的糟老頭子了。」
她總算聽進去我的話,停止掙扎,口裡卻開始不斷發出某種特定的音節。
話說,這個姑娘的聲線可真粗,嘖嘖,身材也很壯實啊。察覺手下的觸感沒有想像中柔軟,我解繩子的手不自覺捏捏她的小腿,感慨:「姑娘,你經常健身嗎,都有肌肉了......」
突然,彷彿被什麼擊中,我愣了一下,迅速扯掉新娘子的紅蓋頭,一張秀氣的男人臉出現在我的面前。
梨花帶雨,熟悉至極。
「張千——!」
我靠。
二徒弟,怎麼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