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你懷孕了？我不知道這件事……」梁振迫切地詢問女人。

「我也是才知道的，想給你一個驚喜。」

「可是我們只……」梁振有些難以啟齒，只做過一次。

「嗯，就是那次……」女人臉紅了起來。

「小秋？你的咖啡……哎？你要去哪裡？午休快結束了……」王姐發現秋行離開了座位，急忙叫住他。

「小秋！」秋行從梁振身邊疾步有過，梁振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秋行用力地甩開了他，聲音都在顫抖，「預、預祝經理新婚快樂，百年好合……抱歉，我有些噁心，先出去一下。」

秋行跑出辦公室，那個地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那個人，一秒都不想再見到了！

秋行衝進了廁所，嘔吐了起來，臉上混雜著淚水和悔恨。

果然，一切都不是錯覺！那天晚上，梁振身上沾染上的陌生香氣，就是那個女人的！

「嘔……」秋行感覺自己的胃開始痙攣起來，一陣一陣的噁心感，止不住地往外涌。

他是怎麼能夠做到，和別人歡愛完，還能對自己甜言蜜語的？說愛我也是騙人的嗎？自己的存在，到底是什麼？他怎麼能、怎麼能在有未婚妻的情況下還和自己交往？！

梁振打破了秋行的道德底線，也打破了秋行對同性之間愛情的憧憬。

秋行吐完了以後，直接走出了公司，準備回家。

一路上，秋行一邊流著淚，一邊自嘲地笑著，看著路過的情侶，感覺眼睛生疼。

就是因為喜歡男人，所以才會變成這樣嗎？因為喜歡男人，所以會遭天譴嗎？因為是不被允許的事情，所以最後只能獨身一人嗎？

什麼情呀愛呀的，那種東西，根本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秋行磕磕絆絆地回了家，淚水決堤，放聲大哭了起來。

究竟是哪裡出錯了啊！只是想談個戀愛而已，真的有這麼難嗎！難道真的應該聽媽的話，找個姑娘組建家庭，然後違心地過一輩子？難道這種生活才是正確的？

急促的敲門聲突然響了起來，秋行能猜到站在門外的人是誰。

秋行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淚，打開了門。

梁振站在門口，氣喘吁吁，平日里帥氣又從容的面孔，在此刻竟變得有些狼狽。

「小秋，你聽我說……」

「說什麼！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兩個人本都是講道理的人，可是怒火上頭，秋行也顧不得顏面了，「難道她不是你的未婚妻？難道你不打算結婚？難道孩子不是你的！？」

「都、都是我的錯……」梁振第一次見到憤怒的秋行，他說的這些話，自己都無力反駁。

「那你還想跟我說什麼！」

「小秋！」梁振看著他，彷彿傾注了最後一絲希望，「我愛你啊！」

「你！」秋行揚起手，用力地扇了梁振一巴掌。

梁振愣住了，眼鏡劃過臉頰，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痕。

秋行第一次動手打人。

「未婚妻懷孕，你卻在這裡說著愛別人？」秋行的眼淚落了下來，「你是想要我怎樣啊？是想讓我當你的地下情人嗎！？」

梁振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居然緩緩地說出了那個字，「是……」

「你……」秋行的理智被一陣怒火燃燒殆盡，「你他媽的給我滾！！！」

秋行第一次破口大罵。

「你有錢你去找別人，你想養幾個情人都不關我事，從今往後，我不再陪你玩這情人遊戲了！令人噁心！給我滾出去！」

秋行把梁振趕出了門，自己的身體卻在不斷地顫抖，怒意和羞辱感夾雜在一起，緊緊地束縛著自己的肺部，讓人難以呼吸。

秋行第一次知道，罵人的人同樣也會受到自己惡語的創傷，出口傷人，傷的也是自己。

秋行想不出惡毒的話，但卻感覺自己的確說了惡毒的話，在秋行的觀念里，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變成什麼人的情人，這是秋行所不能接受的，更不要提那個對象是自己曾經憧憬的經理了。

在那之後，秋行不知道哭了多久，也不知道想了多久，天色暗了下去，又亮了起來。

秋行想到了Larry，他曾說他不接受不被支持的戀情，Larry想要光明正大的戀愛。

果然，Larry是對的。

意識到這點的秋行更加痛苦，誰不想要光明正大的戀愛，誰會想要偷偷摸摸的呢？梁振他不想嗎？自己不想嗎？

可惡，如果自己不是同性戀，是不是就可以找個姑娘談場普通的戀愛，然後成家？如果自己是個女人，是不是也能坦然地站在心愛的男人身邊？

可為什麼，自己偏偏是個喜歡男人的男人？

「你這種人怎麼不去死？」腦海中那個少年的聲音突然響起，一遍又一遍。

「嗚！」秋行痛苦地抱住了腦袋，「別說了，別說了！求你不要說了！」

有誰能來……救救我？

還是說……我根本沒有被救的資格？

秋行承受了好長時間精神上的折磨，終於累了，從雪櫃里隨便找了點東西，塞進了肚子里。

「人還真是奇怪啊，」秋行嘲諷著自己，「無論多傷心多難過，累了還是會睡，餓了還是會吃……」

公司那裡，秋行已經決定辭職了，因為自己已經不想再見到梁振了。

秋行還沒有想好怎麼跟媽說自己辭職的事情，但是也不想管它了。

如果可以，秋行想重新投胎，投胎成一個性取向正常的人。

秋行寫了辭職信，用郵件發給了梁振，按下發送鍵的那一瞬間，自己的心不可抑制地抽痛了一下。

往事一幕幕，突然浮現在眼前。

……

「小秋，你覺得最難過的事情是什麼？」

「被喜歡的人討厭，我會很難過。」

「是嗎？我覺得那倒無所謂。」

「那經理最難過的事情是什麼？」

「是無力改變結局。」

……

「小秋，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

「要是覺得討厭，你就打我吧，如果不討厭，可以親我嗎？」

……

「那個……經理，聽說你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

「可能有好幾天見不到你了，能親我一下嗎？」

……

「小秋，我愛你。」

……

「經理，昨天，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都沒有，你只要記住，我愛你就行了。」

……

「你是想要我怎樣啊？是想讓我當你的地下情人嗎！？」

「是……」

……

秋行痛苦的思緒被收到郵件的提示音打斷，是梁振對秋行辭職信的回覆，只有短短的三個字。

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