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一片混亂，人群在慌亂之中開始互相踩踏，內圍的人想往外逃，而外圍的人則還還不完全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已是被身後的人推倒在地，縱使有人大喊著別擠，但依舊於事無補，倒在地上的人還來不及爬起來，身體已被推搡而來的人群踏了過去。

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各種慘叫聲此起彼伏，警察廳的人試圖引導，但人們顯然還停留在剛才警察開槍傷人的恐懼中，竟無人聽從他們的勸導，與此同時，槍聲再度響起，人群中又有兩人倒了下來，人群更加炸開了鍋。

尹翎容趴在窗口看了半天，也沒有找出開槍者，就連方攬秋的表情也是有些裂痕，一抹極淺的震驚一閃而過，同尹翎容一塊兒找著最佳的射擊點，最終也沒有找到。

廖天章整個人已經嚇傻了，癱坐在辦公桌前喃喃自語：「不是我幹的，我沒有……」

此時的情況已經容不得尹翎容趕回司令部，索性當場借了警察廳的電話，讓人把兵帶過來鎮住場面，再抬頭看窗外時，底下可以說得上是哀鴻遍野。

尹翎容發誓，他自從當司令後，秦川城出現這麼亂的場面，是第一次遇到。

扶住煩的快要炸開的腦袋，咬牙道：「攬秋，你去朝天開一槍，震一震他們，不能再亂了。」

方攬秋依言開槍，但仍然沒什麼效果，舉目四望間，見人群的旁邊有一棵大樹，方攬秋約莫計算了一下，只要打斷的地方夠准，砸下來的時候應該不會傷到人。

主意已定，方攬秋果斷的扣下扳機，連續三槍過後，在人們的驚呼聲中，一棵大樹砸了下來，正正好砸在人們的面前。

頓時，現場一片鴉雀無聲，尹翎容本來看一槍沒什麼作用，正想著要不直接找把衝鋒槍突突幾槍，看能不能震懾住場面，沒想到方攬秋倒是有幾分急智。

場面暫時被控制住，尹翎容叫來的軍隊也剛好趕到，和警察廳的人一起幫忙把中槍的人和被踩傷的人抬上擔架，送到了醫院。

雖還未找到開槍的人，但事情起因畢竟是因為廖天章而起，不論怎樣，這失職之罪肯定是跑不掉了，更別說這後面的一連串事情與他也脫不了幹系。

尹翎容將人拎回司令部，責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問來問去，廖天章只說開槍的事自己一無所知，當時那番狠話也只是發泄一下罷了。

再問他兩名戲子死亡的案子，諸多疑點和證據挨個擺在他的面前，這次廖天章倒沒有為自己辯解，但同時他也沒有說出原委，只是緘口不言。

尹翎容氣得差點兒沒有拿槍直接崩了他，虧得方攬秋在一旁摁住，就在尹翎容準備與他好好耗上幾天的時候，軍統的人卻給他打來了電話，說是這事已經定論了，撤職查辦即可，此事到此為止。

除了軍統之外，唐隱溪也來找過他一次，說是唐連野讓他壓下警察廳的攸攸之口，此事就此揭過。

接到電話的尹翎容當場就將電話摔了個粉碎，但命令在上，尹翎容還是沉著臉應了下來。

「這幫人到底在想什麼？這分明是要把此事壓下來的意思。」

尹翎容背著手在房內踱步：「這樁案子究竟有什麼貓膩，軍統，都督，居然都插手。」

方攬秋淡淡道：「確實，但此事究根起來不是只與那群日本人冒充的土匪有關嗎？難不成，他們都與日本人有關係。」

尹翎容擺擺手：「那倒不至於，但這些人之間，絕對有某種聯繫。」

雖然有心想查下去，但既然各方施壓，就連胡先平都勸他罷手，尹翎容也只好罷手。

只是，在廖天章被撤職查辦後不久，關在監獄中的廖天章便離奇死去，好笑的是，死因與他之前給那兩名戲子的死因一樣，暴病而亡。

與此同時，那名中槍的平民也神秘的從醫院裡消失了，任憑多方人馬如何尋找，那人猶如石沉大海般，再也不見蹤影，去詢問那些家屬，他們也說不知道，是因為這人聽了他們的事情，自告奮勇來幫他們的。

一家咖啡館裡，方攬秋舉止優雅地端起一杯黑咖啡，啜飲了一口，對面，方空雨正道：「應是那些人下的手，為了滅口。」

方攬秋托腮望著窗外，語氣清淡：「看，要報仇根本不用我們親自動手，只是稍稍做了些手腳，他們自己便亂起來了，一幫被利益拴在一起的豺狼，只稍稍嗅到了一點危險的氣味，便自亂陣腳了。」

「可是，少爺，這次您實是不該製造災亂啊，聽說這次好多人都被踩傷了。」

方攬秋的側臉此刻顯得分外冷酷：「人的心，是會變的，會變的，越來越硬，越來越，不在乎一切。」

方空雨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家少爺，方攬秋似是感受到了方空雨低落的情緒，低聲道：「不過你說的在理，我會注意的，還有，受傷的人雖是我安排的，但之後聽說人群中還有幾人也中槍了，這是怎麼回事？」

「啊，那不是少爺您安排的嗎？」

方攬秋凝眉不語，廖天章這次的舉動也著實讓他有些意外，本來計劃不是這樣子的，可是他這麼做，等於是將一個大把柄直接送到了自己的手中，可是根據調查，此人的性格不太可能會幹出這種事情，除非，是有人脅迫他……

方攬秋盯著冒著熱氣的咖啡杯，這個人似乎是想幫自己，難道，十年前還有其他人活了下來嗎？

「少爺，少爺。」方空雨見方攬秋一直盯著茶杯發獃，忍不住叫他道。

方攬秋回神，起身拿起放在沙發上的外套。

「少爺，您這是？」

「總之，接著按計劃來吧。」

「您今天不是休假嗎，不再坐會兒嗎？」

「要回去給人做飯。」

「哈？」方空雨歪頭，少爺回去給人做飯，怎麼感覺哪裡怪怪的？

不知怎地，方空雨的腦海中冒出了方攬秋穿著可愛地粉色圍裙，一副賢妻良母似的做飯的模樣。

方空雨不禁打了個冷戰，自己剛才好像腦補了什麼極度可怕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