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地的碎石，囚牛心潮翻湧起伏，擦了擦額頭因打鬥而沁出的薄汗，復又將七星鞭纏回腰間，便按原路下了山。

剛一推開門，就見鳳嵐如同一陣白色的小旋風一樣飛撲了過來。

囚牛怕他跑得太快站立不穩摔著，忙伸手扶住他。

鳳嵐兩手扶著囚牛的肩膀，上下打量著他：「怎麼樣？怎麼樣？有沒有遇到吃人的凶獸？」

囚牛並不作答，反而問陶天：「陶天，這後山上是不是有一座龍王廟？」

陶天懵懵懂懂地點點頭，「後山上確實有一座龍王廟，平日里香火還挺旺，不過我腿腳不好，從來沒去拜過。」

「原來如此，」囚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如此一來，這就說得通了。」

怪不得沒有察覺到妖氣，想是村民們的香火讓這饕餮像成了個小仙。

饕餮本性貪婪好食，這饕餮像自然也不例外，成了仙就借著機會偷偷溜下山吞食家畜，白日里則借著村民們的香火增長自己的修為，到後來幹脆變本加厲，直接吞食村民。

鳳嵐見囚牛自顧自出神，忍不住搖搖他的胳膊，問：「囚牛，你在發什麼愣啊？」

囚牛回過神來，道：「沒什麼，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

這話勾得鳳嵐越發好奇，「什麼事？什麼事？」

鳳嵐一雙眼睛因好奇而熠熠生輝，亮閃閃的如同黑曜石一般，他眼睛又大，看著活像只搖著尾巴乞求主人摸頭的狗狗。

囚牛忍不住揉揉他的頭，毛茸茸的觸感讓他微微一笑，將山上的一切盡數告知。

年紀小小的陶天聽得一臉崇拜，眼睛亮晶晶得如同星星一樣看著囚牛：「囚牛大哥真厲害！以後我們是不是不用再擔心那什麼饕餮再跑下山來吃人了？」

鳳嵐正準備學著囚牛方才的樣子揉揉陶天的頭，然後再一臉嚴肅地告訴他：「沒錯！」

結果卻被囚牛一把將胳膊攔在半途，沒辦法，他只好一臉嚴肅地點點頭，道：「那是自然，囚牛怎麼可能會騙我們呢！」

這樣毫無保留的信任讓囚牛心中某個角落驀然一軟，正要回以一個微笑，那一晚的夢卻突然又浮現在眼前。

囚牛被衣袖遮住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刺入手心，他卻彷彿察覺不到疼痛。

夢中的那隻饕餮身手敏捷靈活，與笨拙僵硬的饕餮像全然不同。

希望……那隻是一場夢吧。

就算不是夢，他也會拚卻性命去護著鳳嵐周全的！

「吶，」鳳嵐的聲音喚回了囚牛的神思，「今天囚牛解決了禍害一方的饕餮像，可是大功臣，今晚我來做飯，給囚牛做一大桌慶功宴，好好犒勞犒勞囚牛！」

陶天眼睛亮閃閃的，一臉興奮道：「我來給鳳嵐大哥打下手！」

雖然安平村的人都逃得差不多了，但是豬牛羊雞鴨鵝一類的家畜家禽卻是一點也沒帶走，雖然被饕餮像吃了許多，卻也還剩一些。

鳳嵐在每家留了不少銀子之後，就毫無顧忌地將需要用到的食材收入袖裡乾坤了。

回了他們暫時落腳的屋舍，囚牛幫著鳳嵐將食材處理好，便被鳳嵐勒令在院子里休息。

囚牛無奈地看著鳳嵐提著一大堆肉進了廚房，身後還跟著費力地搖著輪椅的陶天。

此時已是暮色四合，太陽一半落下山野，一半殘留在天際。

餘暉將天幕洇染得殷紅似血，血紅的殘霞鋪滿了西邊的天幕，無端的讓人心裡發慌。

「開飯了——」

隨著一聲綿長的呼喊，囚牛收回思緒，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塵土，入內去幫著鳳嵐端菜去了。

這戶人家的院子里有一套石桌石椅，就在院子里的胡楊樹下面，估摸著是夏天乘涼用的。

反正現在天氣也有些微熱，在院子里吃飯正正好。

席間，鳳嵐囫圇咽下口中的鵝肉，問囚牛道：「囚牛，此番咱們解決了這裡的饕餮，接下來咱們去哪裡好？」

囚牛喝了一口雞湯，反問鳳嵐道：「不知道阿嵐想去哪裡？」

「唔……」鳳嵐放下筷子，托著下巴想了許久，「去錦官城吧，聽說那裡的口水雞、夫妻肺片、擔擔麵、龍抄手、鍾水餃、米花糖、麻婆豆腐、珍珠圓子……都很好吃的，我們去試試吧！」

囚牛嘴角隱隱有些抽搐：「我記得你說過你下山是為了讓你斬妖除魔好好歷練的……」

鳳嵐理直氣壯道：「去錦官城斬妖除魔順便嘗嘗那些吃食不可以嗎？」

囚牛無奈，只能順著他的意思：「好好好，你說可以就可以。」

一直埋頭苦吃的陶天突然抬起頭來，殷切地看著他們，道：「囚牛大哥，鳳嵐大哥，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去嗎？」

鳳嵐歪著頭，「小天，你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想離開安平村了？」

陶天白皙的臉上浮起一絲紅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也想出去見見世面，不想一輩子困在這個小山村裡……」

「可是……」

囚牛看了看陶天的腿，有些欲言又止。

「沒關係的，」陶天臉上帶著笑，「我雖然雙腿殘障，卻也可以照顧好自己，你們若是要斬妖除魔了，我就躲在一邊，絕對不會在拖累你們的！」

說完可憐巴巴地看著鳳嵐，他鬼機靈得緊，知道鳳嵐比囚牛好應付，便沖著他裝可憐。

鳳嵐果然心軟了，眼巴巴看著囚牛，囚牛心一軟，嘆了口氣，道：「可以。」

……

一頓飯吃到了天黑，囚牛躺在鳳嵐身側，聽著他平穩的呼吸，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了。

昨晚那個吻總是與噩夢交替出現，怎麼也揮之不去，鳳嵐雙唇柔軟的觸感他怎麼也忘不掉。

黑暗中，囚牛看著熟睡的鳳嵐，心念一動，俯身吻了上去。

他的唇很軟很軟，如同是年糕一樣，帶著絲絲縷縷淡淡的甜味。

這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平復了囚牛紛雜的心緒，同時更是讓囚牛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他，東海龍王的長子囚牛，愛上了抱琴元君座下四弟子鳳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