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池，小池，該起床了，今天是第一天上學，遲到就不好啦。」迷迷糊糊間，池唐彷彿聽見了已經過世外婆的聲音。

啊，自己這種人，死後應該是要下地獄的吧？現在是已經死了嗎？可是外婆為什麼沒去天堂？

池唐有些疑惑的睜開眼睛，就看見外婆正站在一邊，面帶微笑的看著自己。

池唐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真的沒有看錯，看著和記憶中放佛年輕了不少的外婆，一瞬間心裡翻湧出各種情緒，有好多話想說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最後只能是帶著哭腔的叫了一聲：「外婆……」

自己大概是真的死了吧，才能再次看到外婆。

「乖孫，不哭，來，起來了，上學要遲到了，外婆給你做了飯，快來吃點。」雷翠青看著池唐紅紅的眼睛，也是嘆了口氣，想到這兩個月發生的事情，心中也是酸澀不已，自己苦命的女兒和外孫，也不知道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要受到這樣的懲罰。

池唐看著外婆，忍不住更是悲痛，自從14歲外婆死後，再也沒有一個人對自己好過了。受了傷，生了病，甚至出獄，都沒有一個人關心，只能自己一次一次的熬下去，數著日子撐過去。一直到他出去跑運輸，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了。

相比起之後的日子，有外婆在身邊的時候雖然也會被欺負會受傷，現在想來，卻是最美好的時光了。對他來說，有外婆在的地方就是家。

死後還能回家，還能見到外婆，池塘真的覺得死而無憾了。所以池唐也沒有管夢中的外婆到底說了些什麼，想著這些年的生活，抱著外婆就痛哭起來。

外孫哭的這樣厲害，雷翠青更是心痛了，只好抱著7歲的池唐安撫，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麼多事，她一個大人都沒撐過來，更何況池塘一個7歲的小孩子，想著池唐在自己身邊能安心一點，便道：「好好，小池乖，不想上學我們今天不去了，明天再去好不好？」索性池唐因為之前的事情，一直沒有去上學，如今開學也快半個月了，虱子多了不癢，晚點就晚點吧。

這麼想著，看著外孫哭的又睡了過去，雷翠青忍著心酸沒有叫醒他，讓池唐躺好了繼續睡，自己出門收拾收拾。

這房子並不大，五十個平方，一間卧室一間廚房和一個堂屋。傢具也少得很，房間里一張床一個衣櫃，廚房只有一個碗櫥，堂屋是一個四方桌和兩條高長板凳，牆上掛了一張年畫。東西很少，不過池唐和她兩個人住也綽綽有餘了。

雷翠青前段時間生了大病，二兒子便讓她過去住好照顧，可外婆看著小小的池唐想著他才剛沒了媽，以後又要一個人住，便心痛的緊，實在是不想搬，最後卻被自家老二一句「你現在搬走，我們好好照料著，你還能多活幾年，多照看幾年。你不搬。萬一晚上出個什麼事情，你讓他一個小孩怎麼辦？」說愣了，這話雖然說得不客氣，卻是有道理。

雷翠青最後還是流著眼淚去了。不過身體好些之後就又馬上搬了回來，正好趕上池唐上學。

將家裡里里外外都收拾好了，把池唐的早飯放在鍋里熱著，雷翠青便去了菜園，將地里成熟的絲瓜收了，晚上拿雞蛋給池唐做個湯，還有香瓜也摘了一個。這東西香香甜甜的，味道好得很，池唐最愛吃了。

忙裡忙外的忙了一大圈，快到中午了，才終於提著一籃子菜回來了。

彼時池唐終於又醒了過來，看著那張年畫發了很久的呆，年畫上的一男一女兩個小娃娃，穿著大紅色的棉襖，喜氣洋洋的沖著人拜年。年畫下面還有日曆，標註著現在的日期。

1994年。

池唐對著年畫看了好久，終於回過神，半晌，摸摸褲兜，摸了半天發現沒煙，才緩緩收回手，看著自己穿的舊短褲，和破拖鞋，笑了笑，走出了門。

不知道外婆去了哪裡，池唐幹脆沒有走遠，在門檻旁邊蹲了下來，兩腿叉的很開，手搭在膝蓋上。這個姿勢，看上去並不文雅，大人做起來會很流氓痞氣，但是池唐還小。

所以外婆一回來就看見池唐怏怏的蹲著，看上去可憐得很。於是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池唐一眼就到了腿腳有點不好，卻努力加快速度的外婆：「外婆你回來啦。」臉上揚起了大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