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跟著我了。」

竹林小溪邊，立著兩條人影。其中一個一襲黑衫，彎著身子，畢恭畢敬，另一個青衣加身，單手背在身後，氣定神閑。

「公子，我若不跟隨你，怕是二皇子要滅了我全族，奴才不敢違抗。」

男子抬手取下了挽在腦後的玉簪，頭髮隨之散下，他將玉簪放在掌心，遞到黑衫男子眼下。

黑衫男子向後退了兩步，一臉驚恐，「這是二皇子送給公子的……」

「你把這個拿回去，告訴他，他若是再這般偏執狠厲，怕是這輩子也別想尋到我。」

黑衫男子面色鐵青，吞了口唾沫，「鍾離公子……奴……奴才不敢……」

「你是他最得力的暗衛，又有我一半的功力，他不會對你做什麼，若他對你做什麼，你便當他面把這玉簪折斷，他自然就會懂什麼意思。」

黑衫男子還想推脫，鍾離九青面色一沉，揮了揮手，不願再多說一句。

黑衫男子見鍾離九青心意已決，再多言只會惹他不快，便把玉簪揣進懷裡，對著鍾離行了個禮，便嗖地一聲消失了蹤跡。

鍾離九青抬眼望著天上的新月，嘆了口氣。

「孽緣……」

……

伏在桌上的凌笙不知不覺地竟然睡著了，當隔壁傳來一絲聲響時，他這才醒來，活動了下被壓得麻木的手，出了房門，正看到落華站在桌前，背對著門口，蒙上藍色絲帶。

他走到落華身前，看到落華臉頰上的一條血痕，心一緊，抓著落華的肩膀，眼神帶著擔憂，死死盯著他臉上的傷痕。

「你這是怎麼弄的？」

落華抓著凌笙的手腕，把凌笙的手從肩膀放下來，道，「無事，只是出門不下心被樹枝劃了而已。」

凌笙眼神一暗，這臉上的傷細長且清晰明朗，明顯是有意為之，且不說樹枝劃傷能不能形成這樣的傷口，就單是落華此等細心的人來講，都不會說被樹枝劃傷。

既然他不願說，我追問只能讓他煩擾。凌笙嘆了口氣。

「以後小心點……」說完，掠過落華的身子，離開了春館。

落華側著身子看著凌笙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地嘖了下嘴，總覺得心情怪怪地，至於怎麼怪，說不出來。

凌笙回到夏亭，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直到破曉，都未能睡著。看著蒙蒙亮的天氣，起身靠在床榻上，索性不睡了。發了會呆，便聽到外面陣陣的響聲，聲音不算近。

凌笙起身，穿上衣衫，從院里的水缸里打了盆水略微抹了把臉。提步剛想走出這四季別院。身後春館的門便開了。

清晨，日光蒙蒙，涼風瑟瑟，落華站在春館門前，腦後的絲帶隨著涼風微擺，絲帶後的鈴鐺「泠泠作響」聲音清幽，好似眼前的落華只是一出幻象，不在人間……

「你臉色不怎麼好。」

還在凌笙出神的時候，落華已然站在他身前，雖說藍凌遮眼，卻也能知道他是在看著自己的。

「怎麼了？」落華問道。

「額……」凌笙回過了神，眼神閃爍，幹咳了兩聲，道，「沒事，昨夜沒睡好而已。」說完，瞥著落華臉頰上的傷痕，從衣袖裡掏出一翠綠色的小瓶子，遞到落華眼前，「這玉元膏塗抹傷口，效果很好。」

落華看著凌笙手中的的玉元膏，又抬眼看了看凌笙，接過玉元膏，「謝謝，有心了。」

落華走到水缸邊上，用盆子舀了盆水，放在水缸邊的石台上，抬手解下了蒙在眼睛上的絲帶。因為是背對著凌笙，所以凌笙並看不到。

凌笙看著石台上的絲帶，心裡悵然。

待落華洗漱完畢，挑了點玉元膏塗在臉上，又帶上了絲帶，轉身對凌笙剛想說話，一個人影從天而降。

落華往後退了幾步，待看清來人，心定了下來，「你怎麼來了？」

「昨兒紅願兒說帶我去神劍閣，我便開心的睡不著覺，剛才去找他，見他們在收拾行李，我便問了落華師傅在何處，就來找你啦！」

「這樣……」落華邊說著，把盆里的水潑進了草叢。

「既然竹青是來找你的，那你們聊，我便不打擾了……」凌笙說完話，離開了四季別院。

落華深吸了一口氣，總覺得彆扭。

這人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

竹青湊近落華，瞪著他那墨色兒似的大眼睛，朝著凌笙離開的方向指了指，小聲問道，「這人是怎麼了？」

落華見竹青離自己這般近，下意識地退了半步，道，「不知。」

現在才是卯時，還未到出發的時候，紅願可能是忙著幫卿宇收拾東西，便差人送來了早膳。

早膳是竹青陪著落華吃的，竹青這人太過聒噪，嘰嘰喳喳地吵得不休，落華捏著太陽穴，耳邊只聽竹青在嗡嗡。

「嗯！這個好吃！」

「那你便多吃點……」

「落華師傅！你練武幾年啊！」

「……我不是你師傅……」

「落華師傅！你來這錦都有沒有好好逛過？」

「沒……」

「落華師傅，你知道錦都最美的人是誰嗎？」

「不知……」

「那你想知道嗎？」

「不想……」

「落華師傅，你好冷淡……」

「哦……」

「落華師傅，我覺得你和藍凌笙公子的關係真好，真讓人羨慕！」

「……」

「紅願兒和我說他喜歡你！」

落華眉頭皺著，有了點反應，「紅願喜歡我？」

竹青咽了咽嘴裡的糕點，又大口喝了口茶。

「不是，是凌笙喜歡你！」

紅願臉先是一紅，而後臉色一沉，看著碟子里的芝麻酥，反應更大，道，「管好你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