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華眼神一亮，抬頭看著離淵，滿臉的喜悅之情，「二師父，真的嗎？」

離淵把手背在身後，眯了眯眼睛，「你師父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師承落華山莊，只是十五年前山莊發生慘案，整莊被血洗，卻沒有屍體，我要你去調查此事。」

「屍體怎會沒有？莫不是有什麼駭世邪功或者其他？而且落華山莊……名字竟然和我的一樣？」落華覺得疑惑，不自覺地多嘴問了句，離淵臉色一沉，「多問什麼？若是簡單的事情，還需你去做？若是辦不到，你還是一輩子留在這五鼎山上，陪著你二位師傅罷！」離淵說完，轉身就想走，還未踏出一步，落華便道，「師傅讓我做的事情，自然是有道理的，落華應了師傅就是。只不過，二師父所說的落華山莊在何處？」

「既然是已經交託給你的事，自然得你自己去尋找。」

離淵背對著落華淡淡回道，隨後又撇過腦袋，看著落華一對金眸，嘆了口氣，從袖口抽出一條金邊淺藍絲帶，絲帶兩部的尾端還分別掛了個小銅鈴鐺，離淵把它伸到落華眼前，「這是為了讓你訓練聽覺，之前就準備好的絲帶，現在正好派上用處，你這雙眸太過惹眼，不利於你行走江湖，把這絲帶遮住眼睛，不會影響你視物，別人也不會看見你的眼睛，還能訓練聽覺，記住，別輕易摘掉。」

落華應了一聲，接過絲帶系在眼上，雖然看東西有點迷迷濛蒙的感覺，但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離淵斜眼睨了一眼落華，心情有點複雜，本想揮揮手直接讓他離開，終究還是沒忍住又道，「你才十五，雖說有武藝傍身，但江湖險惡，一切小心。」說完，離淵縱身跳下山崖，按著方才顧言的路線飛去。

落華眼睛始終沒離開過離淵的身上，直到看不見離淵的背影，在五鼎之崖上叩了三個響頭，這才離開。

下山之路崎嶇坎坷，一路上叢林密布，好在平時修鍊無聊之時落華總喜歡在這林里找些野果子吃，長年累月熟悉了這的地形，這才沒有迷路。

落華運著輕功，矯健地穿梭於各個岩石，樹枝之上，突然一個人影從頭頂飛過，他自然地抬頭一看，還未收眼神，那人已經站在了他面前的一棵楊樹頂上，落華站在樹枝上，抬頭看著那人，對著他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大師傅……」

山風肆虐，任顧言腳下的樹枝如何晃動，他仍舊不動如山地站立在樹枝之上，他從腰間解下了沒有劍鞘的佩劍，向落華扔去，落華接過劍，剛想向大師傅道謝，只見人已經消失不見。他低著腦袋，撫摸著劍身，劍身發著寒光，隨手摘了一片葉子從劍刃上輕輕滑過，一下便斷成了兩半，鋒利無比，接著又摩搓著劍柄上的兩個大字，嘴裡喃喃念道，「初晴……」

落華沉了口氣，把劍配在腰間，在這十年裡，他印象之中，大師傅從來未於他說過一句話，包括教他習武，也是他演示一遍，其他的讓自己領悟，唯一聽到他說一句話，還是看到他與二師父在一起的時候，他一直好奇大師父的左臂，和額角的傷疤是怎麼回事，只不過兩位師傅一向不苟言笑，他也自然不敢多問什麼……

……

五鼎崖崖底，一汪清泉，清泉附近竹樹環合，在清泉東邊，一座略顯粗陋的竹屋裡傳來陣陣蕭聲，聲音哀轉久絕，全然透露的都是悲愴的情緒。

顧言在門外側耳傾聽了片刻這才推門進入，隨著門推開，裡面的蕭聲也隨之靜了下來，離淵轉過頭，看著顧言，道了一聲，「師兄。」

「你為何要叫落華下山？」

離淵頓了頓，他沒想到顧言會因為讓落華下山的事情來責怪自己，不由地眼神一暗，「他想下山尋親，那我就隨了他的心思。」

「你不僅是讓他尋親，還讓他找出當年滅了落華一庄的兇手了吧！你這樣做意欲何為，我看不出來嗎？」

離淵冷笑了聲，心已經涼如寒冰，「既然你已經聽到了我和他的對話，你又這麼不想落華下山，幹什麼不出來阻止！」

顧言拳頭緊緊攢著，看的出來，已經是在努力地隱忍自己的情緒，「我要是出來指責，一是打了你的臉，二則依照落華的脾氣，雖說他穩重，但是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無論怎樣都會去做，哪怕我們阻止，他也會偷著下山。」

「你既然比我都清楚，那為什麼還要來苛責我？」

「我苛責你，是因為你讓他去調查落華山莊的事情！能滅了落華山莊滿門的，定不是等閑之輩，此事有多危險，你我都知道！更何況若是他查了出來，你有沒有想過，落華知道了是因為他才導致落華山莊滅門，他會對自己怎麼想？對他兩個師傅——我們，怎麼想！」

離淵臉都被氣的通紅，一怒之下，拍案而起，對著顧言吼道，「既然那些人要尋這個孩子，那說不定是仇家追殺，又或是這孩子有其他用處，那麼必然那些殺人的人和這孩子的親生父母之間有什麼糾葛，我給他指個尋親的明路，怎麼了？更何況，我就是要讓他知道我們的痛苦！就是要讓他陷入無盡的內疚之中！我恨！我很恨！為什麼他要……」

「啪！」

離淵的臉被扇到了一邊，臉上赫然出現了個鮮紅的手掌印，他瞪大著雙眼盯著地上，這是師兄第一次打自己，竟然是為了個孩子？！

顧言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右手，難以相信自己竟然打了離淵，嘆了口氣，手握成拳頭，一甩衣袖，背在身後，「淵，這十年你真的變了，但是他只是個孩子，十年下來，我不信你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你捨得看到他知道真相後，痛苦的樣子？不過也罷，落華山莊在溪水，我們這是東出，兩邊一南一北，相差甚遠，他也不一定能尋到……」說完，顧言就要走，離淵獃獃的立在原地，捂著臉頰，語氣不帶任何情緒，「這是十五年來，你對我說話最多的一次……」

顧言停下了步子，昂頭深深吸了口氣，「武林大會的日子到了，到時候江湖各派都會到場，說不定會發現點什麼，這十五年，我待在山上苦修，現在是時候下山報當年的血仇了！你在山裡好好照看著家……」說罷，人已經消失。

離淵追了出去，卻連顧言的身影都沒能看到。一時間覺得心裡缺了一塊，看著這寂寥空曠的山谷，不住地搖著頭，鼻子一酸，一滴淚劃過臉龐，轉身想要進屋子，卻怎麼也邁不開步子，眉頭一簇，把玉簫別在腰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