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姜淶會這麼負責。

他說被包養的人也是有職業道德的。於是，姜淶按照我喜歡的口味，去學習所有的川菜，去了解我的興趣愛好，空出大把時間來努力迎合我。

姜淶像個愚蠢的美國甜心，漂亮，光芒四射，單純。姜淶沒有什麼人生理想，他的理想就是有花不完的錢。

人生嘛，就是需要姜淶這樣的人，足夠乖巧，理想足夠簡單，令人容易滿足。

我開始不遺餘力的捧著姜淶，只要他要的，我就給他。因為我知道，姜淶那麼愚蠢，卻又足夠聰明。

姜淶不會向我要其他什麼，他的要求從來簡單明了，只要錢。

姜淶讓我快樂，我不愛他，他也不愛我，但是我們卻又像兩棵大樹一樣，相互依偎著生長。

在姜淶身上，我好像終於可以忘記何念，江歲歲什麼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愛情都是狗屁，金錢讓我快樂。

哦，這不是什麼名人說的，這是我說的。

我開始沉迷工作，工作使我快樂。沒人愛的老男人不可憐，像我這種沒人愛但是又要日夜工作的老男人才可憐。

但是看看我自己銀行卡的餘額，又覺得其實我也不是那麼慘。

我很堅強，我可以自愈。

何念畢竟還是個大明星嘛，他終於沒時間來找我了，我也不用費盡心思來找各種理由把他擋回去。

姜淶開始代替何念，來到我身邊。

姜淶每天不嫌煩的給我做飯，給我送過來，再在吃飯期間，來絞盡腦汁迎合我的愛好來說話。

但是突然有一天，姜淶不那麼積極向我獻殷勤了。

姜淶看上去心神不寧，對我說的話前言不搭後語。「你怎麼了?」我問姜淶。

「我……」姜淶對我說了個字就說不下去了，我不耐煩的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得病了，暮歌。」姜淶低著頭，像個軟弱的小孩子，我忘了，姜淶其實也只是個小孩子而已。

「什麼病?」

我不太在意，這樣的小把戲姜淶用過很多次，他總是吞吞吐吐的說他生病，看上去好像難以開口，開始我還對他緊張，可是後來總是些感冒，發燒這些小事，他只是要錢而已，而我也不反感他的小手段。

「暮歌，我檢查出來，是肺癌。」姜淶的聲音那麼輕，低垂著眼，不動聲色。

我看著姜淶，輕而易舉的看透了他的偽裝，他在害怕。姜淶在害怕。

姜淶怕我放棄他，因為他自己負擔不起昂貴的醫藥費。但是我不知道姜淶為什麼不從我這拿一大筆錢，然後遠走治療。

姜淶知道的，他要錢，無論多少，我會給。

姜淶住進Z市最好的醫院，開始接受化療。

平常生活里沒多少人會有這種生離死別的機會，他們大多，在日常生活里平凡老去。

可是我不太需要這種轟轟烈烈的來證明我不會放棄姜淶的機會。我想要的從來不多，可是一次又一次失去。

姜淶原本看上去還健康的軀體，在化療一次以後馬上顯露出病魔的兇狠。

醫生說送來的時間太晚，不知道為什麼年紀輕輕的，姜淶的病就是晚期了。

姜淶開始掉頭髮了，我給他買了頂帽子。

他開始沉默寡言，也不怎麼說話了。沒有姜淶嘰嘰喳喳的我真是不習慣。

「暮歌。」有天晚上，姜淶推醒我，那雙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閃著光，「我想去良奈，我還沒有去看過小鹿呢 你能帶我去嗎？」

自從姜淶生病以來，我等一次看見他從前的影子，那個鮮活的，生機勃勃的姜淶。

所以我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我要帶他去良奈，就現在，馬上，立刻帶他去良奈。

簽證是早就辦好的，姜淶沒生病之前，他一直在準備旅遊的事。姜淶怕我沒時間去，早早的就準備好了。誰知道準備好了，是他沒時間去。

我帶姜淶出了醫院，帶上醫生，坐上去往良奈的飛機。

飛機上姜淶裹著毛毯靠在我懷裡，我抱著他，一把骨頭。我記得才短短的時間，怎麼就瘦成這樣呢？

姜淶好像恢復了一樣，絮絮叨叨的同我講話。都是些家常話，我時不時回答他一句。

突然姜淶像個老人一樣嘆了口氣，老氣橫秋的對我說：「暮歌，以後開心點。不要那麼不快樂。」

我抱著姜淶，第一次感覺到，他真的會離開我。

「不要老是記得傷害你的人，暮歌，以後找個人正常的談場戀愛。不要那麼難過。」

姜淶絮絮叨叨的，一直在我懷裡說話，像在交代後事一樣。

「姜淶，我給你錢，你能不能，不要走?」

姜淶抬頭看我，眼睛裡帶著安慰：「暮歌，有些事，沒辦法的。」

我把頭埋進姜淶肩膀旁，把他整個人摟進懷裡。

有些事，沒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