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月光透進來，盈盈如水，潮汐一樣，把我密不透風的包圍，無處可逃，我有些喘不過氣。

抬起頭，何念安靜的在我對面吃著飯。

桌子上三菜一湯，都是些簡單的家常菜。何念是那種生活的很細緻的人，他喜歡自己做飯。

我張了張嘴，喉嚨有些刺痛的感覺。

我不知道是因為自己不舒服還是因為我對我即將說的話感到難過，我的心臟一抽一抽的，不痛，就是悶的慌。

「何念，我以後不會再來了。」

何念應聲抬起頭看我，臉上並沒有難過的神情。

「你在外面有新的人了？」

他的表情那麼平靜，甚至有些寡淡。我想他並不太在意我離開他的理由，只是隨口一問。

「不是。」

我低下頭，感覺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一樣。

「那你是要結婚了？」

何念放下碗筷，叫我抬頭。我順從的抬起頭，何念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我不明白他為什麼不依不饒要問我離開的理由。

我說不出來，難道要我像個女人一樣，哀哀凄凄的向何念訴苦？我已經這樣卑微，不想讓自己變的更凄涼。

「何念，我為什麼離開重要嗎？」

「重要。」何念看著我。我對何念是多麼了解，幾乎一下子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此時此刻，我無比痛恨我對他了解的那麼透徹。

我離開的理由對何念那麼重要，不是因為他捨不得我，只是因為，他那麼要強。

何念努力做到最好，他不喜歡我，可5年來也處處順從我。我的每一件事何念事無巨細都要自己來做。何念的人生追求完美，他想知道我離開他的理由，僅僅是因為他要確定，我離開他，不是因為他做的不夠好。

何念的人生追求完美，於是，他也不能接受在我這裡失敗。

「不是因為你。」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表情太悲傷，何念竟然露出詫異的目光。

「我只是覺得，夠了，5年，已經夠了。」

我已經忘記我是怎麼走出那幢公寓的，以前覺得偶像劇失戀流眼淚都那麼俗氣，我努力讓自己清新脫俗，只為了靠近何念一些。

可現在，除了流淚，我沒有其它事可做。

是我自己離開他，是我自己要走，所以所有的苦果也要我自己來咽下去。

離開何念的第三天，江歲歲終於看不下去我那副半死不活的德性了。

她指著我鼻子罵：「周暮歌，你個蠢貨，你像個怨婦一樣在這嘰嘰歪歪，生不如死的時候，人家正快活者呢 。」

江歲歲說話一向這樣一針見血，直白的讓人難堪。

好吧，生活總得繼續，我也不能總是抱殘守缺。

江歲歲強硬的拉我去一個聚會，她說讓我開開眼，見識見識外面的世界，就不會總是覺得何念是什麼紅玫瑰，白月光了。

「哎呦，江小姐。」一進KTV，一個染著黃色頭髮的青年就抑揚頓挫的喊著江歲歲。

「黎栗，不要給我耍嘴！」江歲歲雖然呵斥著那個青年，眼睛卻帶笑。

我打量著那個青年，他渾身沒有骨頭一樣靠在沙發上，染著一頭張揚的黃髮，叼著一根煙，像個街頭的小混混。

那個青年也打量著我，眯著眼睛看了我好一會，然後轉過頭，慢悠悠的對江歲歲說：「我說，江歲歲，你行啊，Z市最大的地產老總你都請的來。」

江歲歲眉毛一挑，帶著得意的神彩：「我和他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我請他，他怎麼能不來。」

那個叫黎栗的青年對著我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麼總像浮在水面上的冰，讓我感覺假的慌。

江歲歲介紹我們互相認識以後，急著出去上廁所。黎栗看江歲歲出門，便向我靠過來。

「我說哥們，江歲歲哪找的你？和周暮歌還真像。」

黎栗以為江歲歲找人假裝我？我哭笑不得。「江歲歲這人吧，真的沒有缺點，就是喜歡標榜自己是白富美，我覺得她就是缺少安全感。」

黎栗啰啰嗦嗦的向我絮叨，好像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了，我覺得他這個人真是有趣的很。

「那你去拆穿她不就好了？和我說什麼呢？」

黎栗瞬間苦下一張臉：「不是，我就是想和你說，她花了多少錢請你，我給你。等一下她付錢，你就糊弄糊弄她，反正你就幹這行的是不是？反正你不要說我知道了，就收我的錢，不要收她的。」

黎栗苦惱的撓了撓自己的頭，似乎不知道該怎樣和我表達。

我真的笑出了聲，黎栗喜歡江歲歲，沒想到江歲歲還有這樣傻乎乎又笨拙的追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