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隊友比他想像的簡單。

他跟公司請了病假，下午出院後便來到醫院附近的大商場挑選商品，來到門口一看，眼前金燦燦的金幣如潮水般隨著人群涌動著。

每個人的初始金幣為六枚，根據年齡大小，金幣會有不同程度的腐蝕，而金幣本身的亮度似乎與靈魂的狀態有關。

右手旁正有一個胖小孩坐在地上哇哇大哭，金幣顯得黯淡無光，而他的媽媽正拚命地拽起他一邊破口大罵道：「你丟不丟人！不能買巧克力給你了！」她的金幣熠熠生輝，泛著刺眼的光芒。

而看不見金幣的人，便是已經透過整數宮的挑戰者。

艾果推著購物車徑直來到蔬菜區，途中已經遇到兩三個看不見金幣的人，但他沒有特別留意他們的長相。他專註於挑選一根鮮嫩飽滿的白蘿蔔，準備為住院的霸王龍端去一鍋蘿蔔燉排骨，聽說骨折的時候吃這種比較好。

他伸手去撕塑料袋，眼角的餘光忽然捕捉到了一個身影。

他訝異地轉頭望去，對上一個十七八歲少年幽幽的視線。

白化病人……？

不，更重要的是，艾果看不見他持有的金幣數。

「你想幹什麼？」艾果警惕地後退一步，貨架上的蘿蔔一抖。

淡粉色的瞳中映出他慌張的身影，沒有多餘的情緒。

一點情緒都沒有。

艾果一楞，在木訥寡言的少年眼前晃了晃。少年微微歪著腦袋，純白的髮絲如流水一般瀉了下來，繼續盯著艾果，一言不發。

艾果拿他沒辦法，不過應該不是敵人，便自顧自地挑選食材。

他一走，少年跟著。

他一停，少年停下。

他轉頭望去，少年歪著腦袋。

白化病人智力低下只是以訛傳訛，實際上只佔少數，更何況他看不見眼前少年的金幣數，他不可能是泛泛之輩，還是說……

「在你的眼裡，我和他人不一樣？」艾果詢問道。

少年點頭，眨了眨眼睛，薄唇微啟，用低啞的聲音輕聲說道：「伊蓮。」

艾果：「你的名字？」

伊蓮嗯了一聲，說話慢吞吞的：「你呢？」

「艾果。」

「艾……果……」他很吃力地念出這兩字，道了一聲好。

伊蓮繼續一聲不吭地跟著他。

艾果毫無辦法，採購完食材與生活必需品後去收銀台結賬，伊蓮一直跟著他，直到他煮好骨頭湯端到林胤的病房。

「艾果？」林胤盯著陌生少年，心中警鈴大作，陰沉著臉道，「能不能解釋一下你身邊這隻豆芽菜是怎麼回事？」

伊蓮同樣以好奇的目光打量他，緩緩說出自己的名字。林胤冷哼一聲不再理會他，嗅覺早已被床頭櫃上熱騰騰的大補骨頭湯俘虜，艾果特意在裡面加了一些昂貴的竹蓀，剛好符合自己的喜好。

艾果：「要我喂你嗎？」

林胤皺眉，搶過艾果手中的湯勺，罵著「我自己能喝，又不是斷手……」舀了一勺噴香的純白骨湯，剛要美滋滋地吮吸一口，一句令他猝不及防的話語打斷了他的進食。

「和我成為朋友吧，勺子！」

手中勺子猛顫，似被一股無形的力拉扯，林胤急中生智說道：「和我成為朋友吧，勺子！」

同等級別的能力抵消，勺子停止了顫動，而不速之客又發動了下一輪襲擊。

「和我成為朋友吧，隔簾！」

只見原本束在床頭的隔簾在一剎那間散開，擾亂了林胤和艾果的視線，這時一道人影從門口衝出，徑直向伊蓮襲來。

艾果：「……」

林胤：「……」

「快走啊，伊蓮，你在楞什麼？這些是壞人！」男人叫得氣急敗壞，雙手拽住已經癱倒在地上的伊蓮往門外拖，他的右手還纏著繃帶，只有左手使勁，竟是拉不動躺在地上不肯離去的伊蓮。

伊蓮鼻子一抽，眼角溢出幾顆生理淚水。

艾果：「……」

林胤：「……和我成為朋友吧，門。」

門關上，艾果閃電般堵住了男人的嘴，就著他受傷的要害踢了一腳，三下五除二把男人幹翻在地。

「靠，林胤，你會付出代價的，有什麼事沖我來，你已經把伊蓮害成這樣子了，不準對他出手！」男人被艾果用雙手牽制住，腳上的傷口被他一腳踩著，不能動彈。這次他無法再用和地板成為朋友來逃脫了，因為林胤會迅速作出反應，而艾果也會幹凈利索地把筷子插入他的嘴。

林胤喝著骨湯，啃著排骨，細嚼慢咽道：「啊，你說什麼，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們！」

「羽……倪……沒事。」伊蓮摸著男人的頭，安撫道。

男人的怒火一下子平息下來，皺著眉頭問道：「不是他們嗎，伊蓮，害你的人不是他們嗎？」

伊蓮搖頭，呢喃道：「看不到……死亡，不是。」

「哦吼，小豆芽菜一摸你狗頭就冷靜了啊。」林胤危險地眯起了眼睛，怒氣升值中，「說吧，誰冒用我的名字害了小豆芽菜？」

艾果鬆開了男人，男人從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把伊蓮攏在懷裡，解釋道：「我叫鍾羽倪，十二天前，就在伊蓮即將進入魔宮中的前一秒，被一輛闖紅燈的奧迪撞了，從那之後他就一直昏迷，直到一天前才醒。」

「在昏迷中通關了魔宮？」艾果訝異道。

「沒錯，雖然很難以置信，但伊蓮成功通關了半數宮和整數宮。」鍾羽倪自豪道，隨即話鋒一轉，「但是車禍帶來的損傷是致命的，腦震蕩使他現在的智力接近於五歲的孩童，醫生說他能在那麼短時間醒來就是奇蹟了。」

「關鍵是那輛車，查看監控發現，副駕駛座上的是那位吳大少，開車的人並不清楚，我逼問吳的管家，他說是你。」鍾羽倪深深地鞠了一個躬，「如果是我弄錯了，真得很抱歉！」

「吳晴樊啊，哦，我知道了。」林胤淡淡道，掏出手機叫傅好過來，「喂，隊友找到了，想要的話幫我完成一件事。」

「小豆芽菜，老子正好缺一個沙包，正好。」林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