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打他電話也不過是得到一片寂靜的忙音，深秋的夜裡，就連空氣中都充滿了冷冽的分子。

我蜷縮在車裡，渾身濕漉漉的，被雨水打濕的頭髮一下一下地滴著水，水流順著面頰留下一道道痕跡，用衣袖使勁兒揩了揩，粗糙的布料擦的皮肉生疼。

我看著前視鏡里的自己，狼狽的就像被父母拋棄不肯要的孩子。

我顫抖著手指點燃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企圖麻痹自己的神經。

隔著車窗，隔著厚厚的雨幕，能看到不遠處撐著同一把傘相談甚歡的男女。

太遠了，聽不見他們談話的內容，不過高大英俊的男人和一個嬌小可愛少女站在一起，空氣中自然而然地就開始有了粉紅泡泡。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其實我是很想放聲大笑的，可是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幹澀得讓人覺得聲帶轉動都會帶起陣陣疼痛。

眼睛酸澀得厲害，人類的本能就是這樣，當感覺到某種傷害已經達到不能承受的時候，眼睛就會自動分泌出淚水來調節身體的平衡。

靠！這TM算個什麼事？！

我低垂著眼，煙霧繚繞之間，額前的頭髮還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淌水，活像某種我極力剋制的液體。

漫天的大雨滂沱，他們撐著同一把傘行走在這場朦朧中，偶爾的相視一笑也美麗得像是一幅畫。

我覺得分外無力，即使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甚至以為自己早就做好了心裡建設，能夠坦然地接受，面對，可是當真正來臨的時候，原來還是會覺得手足無措。

我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太久沒有接觸到煙味的呼吸道被刺激到，我咳得根本停不下來，彷彿要被整個肺都要咳出來。

不斷的咳嗽，讓我直不起身子，恍惚之間，有某種冰涼的液體從我臉上劃過。

我一直以為在這段感情中主動權是掌握在我的手裡的，可是直至此刻，我才突然醒悟，先愛不代表先輸，但是愛的越深一定傷的越加深刻。

如果不能走到最後，當初為什麼要開始？

咳咳咳咳咳………

我用力地咳嗽著，扯著嘴角，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個又一個煙圈，煙霧繚繞，視線更是開始模糊起來。

砰！

我泄憤似的狠狠一拳打在車窗上，疼痛從指尖一點點的蔓延開來。

我合上眼，感受著那樣的疼痛，用手把臉蓋住，我聽見一陣瘋狂的大笑聲終於從我口中溢出，無法停止。

手心漸漸多了幾分溫熱的濕潤，灼熱的溫度向我張牙舞爪地宣誓：我輸了，輸的一敗塗地。

「你說，怎麼會有人敢和另一個人過一輩子呢……」

迷迷糊糊間喃喃自語，半晌才回過神來，耳邊再不會有那個少年清冷的聲音。

他說：「我們都是異類，從開始就註定結局。」

清俊的臉龐，溫暖的笑容，那個記憶里的少年正在對我笑，眉眼彎彎。

我笑了笑，伸手，指尖摸到的卻是一片虛無。

笑容僵硬在嘴角，我輕輕合上眼，彷彿一切都是夢一場。

向陽，我既已允你一生，如今既然你不需要我了，那麼，你可願還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