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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拾叄 仍然是個愛哭鬼

0.0

「看來，北塘學姐很喜歡德川小姐呢。」

不二已經收拾好了攝影包，攝影社的人也差不多聚集到了納若和北塘這邊來。

「啊，說不出原因的覺得好親切呢。」北塘笑呵呵的挽過了納若的手，並且無視掉了納若的各種不適應反應，譬如笑容僵硬、眼神飄浮。

納若看著北塘，不自然的笑了笑，她拽著納若的動作實在太大，連和也都不得不鬆開了納若的手，冷著臉站在一邊。納若難得有處的比較好的女性朋友，和也並不想妨礙到她們，雖然他不喜歡納若和不二走的太近。

存下了北塘的聯繫方式，納若看著北塘也收起了她的電話。北塘的行動電話，納若還是有所印象的，畢竟，用北塘身體的那時候，她就是透過這個默背下了不二的聯繫電話。

「吶，德川小姐不想要我的聯繫電話麼？」

不二背著攝影袋的那邊的手抄在褲子口袋裡，他微微側著頭，一隻手向納若伸了過來。

如果，你的目光沿著他眼尾上揚的弧度向上延展開，視線里便會是一簇帶著紅色條紋的淺黃色花朵，在薄薄的陽光下，這株細小的花被漸漸的烘培出了四月的味道，被路過的微弱的風一揚，裁剪出了納若眼裡不二的笑容。

「不，不用了。」納若愣愣的看著他。

「這樣啊。」一點也沒有被拒絕的尷尬，不二自若的揮了揮手，嘴邊依是笑意滿滿：「那就回見了」

終於只剩下和也和納若兩個人。

其實這樣說也不對，在他們周圍，有的是遊覽的遊客和路人，但再也沒有熟人可以來打擾他們。

納若看著不二剛剛站過的那棵櫻花樹下，舉目望去，一片並不如霞也不似錦的淡淡的緋紅里，御衣黃也是淺淺的微掩，畢竟是初開的花，總有那麼一些蓬勃的生機感覺從花蕊里肆意綻放著。

有生命力的東西，總是最美的。

即使不是紅色，即使沒有花朵，即使沒有不二在身邊，納若也不能違心的說這裡不美。

「納若。」

身後是和也一貫冷清的聲音，納若便應了聲。

「我們交往吧。」

這話落在納若的耳中，就像一顆石子投進大海里，石沉大海，毫無波瀾。

怎麼說呢，兩個人，你喜歡我，我喜歡你，於是我們在一起吧我們交往吧，如果沒什麼意外這就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納若心裡沉沉的想。

「和家裡說了之後我們就在一起吧。」德川又補充了一句，他牽過納若的手，把她的手包在他的大手裡：「然後，等你在日本休息好了，我們就回英國。」

「然後呢？」

納若小聲的開口問，卻不敢看對她說話的人，她不敢聽，那個過於規劃好的未來，知道自己以後的道路，並不是件讓人愉快的事情啊。

「然後？」像是思考了一會兒，德川和也慢慢的開口：「你必須要讀完大學，納若。」

這第一句話，和也說的強硬且果斷，雖然後續他的語氣依舊平淡，卻講的清晰無比。

「…每個賽季結束後我都會一直陪著你，你偶爾也可以去看我的比賽，還可以把阿姨接過來，我們六個人一起生活。」

「一直…這樣…？」納若的聲音更低了。

「啊，」和也熟練的摟過納若有些蜷縮的身體：「和小時候一樣，不好麼？」

納若說不出話來，她只能蜷在他懷裡，默默的抱住他。

好不好…她不知道。可一想到未來就這樣活著，如同過去，沒有任何的改變，她就害怕的不知所措。

她怕著，一直怕到晚上回到了家裡。

東京到神戶說遠也不遠，說近也不近，阿和送她到家時，天就已經黑了，淺子坐在餐廳里等納若吃晚飯。和也沒有等到淺子開口留他吃飯就先走了，納若只堪堪追上去說了句路上小心，他朝她揚唇笑了笑，便上了車。

晚餐是傳統的日式雞肉咖喱飯，納若在去洗手間的路上就聞到了咖喱特有的香味。

「母親，晚飯是咖喱麼？」

淺子笑盈盈的邊說著是啊，邊伸手遞給了納若一個木製的黑色小盒子，起初還在疑惑的納若看到盒子上的標誌是便是明了。

那是車禍前，她曾心心念念過的一款手錶。手工機械，針盤設計，切割錶盤，銀灰色腕帶，二月份才在瑞士上市，三月中旬才能到日本。雖然有一個人提前到手了，是的，這個人就是跡部。

納若捧著那個盒子，手指拂過光潔的綢緞包裝，輕輕的扣開盒蓋，埋在紅色襯布里的錶盤就像一位衣著光鮮的公爵，閃著灼灼的光芒。

現在看來，又不太合適了。

納若小心的取下它，無名指的指腹細細的在錶盤底面磨拭著，那個她心知肚明的定做細節所在。

給你我心儀的表，我的表白，我要無時不刻不在你身邊。

無時不刻…我要…我要麼？

「納若？」看著明顯在發獃的納若惆悵的表情，淺子開口想扯回她的心思：「在想什麼呢？」

「沒什麼。」隨手收好腕錶，放在桌上，納若做出開始吃飯的架勢。

「你和和也相處的怎麼樣了，你們沒再吵架了吧？」

納若點了點頭，繼而放下了手裡的勺子，有些無措的看向淺子：「母親…也覺得阿和很好，是不是？，」

淺子思索了一會，坦誠的開了口：「那孩子很適合你。」

「我也這麼覺得啊，可是…」偷偷的看了自己母親一眼，納若躊躇的盯著盤子里的咖喱：「我很害怕。」

左尾淺子拿著勺子的動作停頓了下來，她索性也放下了勺子，聽納若說這個關乎她女兒人生福祉的大事。

「我明明從小時候就喜歡阿和的…」抿了一下唇，納若抓起了桌上的腕錶：「這塊表也是要給阿和的，可是…」放下那個黑色盒子，納若用手抓了抓耳朵：「一想到，要和阿和一起生活一輩子，一想到，他說的那樣，以後的生活，安逸，穩定…就像一定，只有這條路了，我就覺得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淺子詫異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在所有人眼裡，這明明是最好的道路。

「因為…」納若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沒有什麼是不會變的啊，母親。」

說完這句話，納若就覺得心裡堵塞的地方的開口一下子被打開了。

「我不認為，我和阿和會像他說的那樣，就像過去十幾年我都覺得自己會和車禍這種事沒有任何幹系！就像過去十幾年我都認為我是德川家的小女兒！就像過去十幾年我都只想喜歡阿和…一樣！」

「納若…」淺子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她甚至踉蹌了一下才站住身子：「你在說什麼啊？…納若…」

「母親，對不起，我可能嚇著你了。」納若愣了一下，她想，剛才她那些不經大腦的話一定太過唐突了，努力的讓自己的臉上掛出笑，納若卻覺得自己的眼眶一下子酸了。

「對不起…我又在任性了…」

奇怪，明明是笑著的，為什麼眼淚還會跑出來。

慌張的用手抹掉眼淚，那種苦澀的液體，卻從指縫裡一直流到了脖子里，納若急得轉過頭去。

不能再讓母親擔心了…

不能再任性了…

不能哭的…真是對不起…對不起…

左尾淺子獃獃的站著，她的臉上還畫著精緻的妝容，可卻遮蓋不掉她此刻的慌亂，她看著拚命忍住眼淚的女兒，用力抹著眼睛，還努力想笑出來，她的喉嚨就像被什麼卡住了，什麼也說不出來。

整個房子里只聽得到納若的抽噎聲和斷斷續續帶著哭腔的道歉聲。

「對不起…母親…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

「對不起…」

「我也不想這樣的…」

……

「你這孩子…」淺子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只是一開口，她的聲音也哽咽了起來：「仍然是個愛哭鬼啊，真是讓人頭疼。」一把攬過還蜷在椅子上拚命躲著自己的納若，左尾淺子一點一點扒開她遮住臉的手。

「你是我的女兒，納若，所以，任性一點，也沒有關係……不安也沒有關係…害怕也沒有關係…想哭出來…也沒有關係…」

「未來那麼長，不確定也沒有關係…想改變…也沒有關係…你還在長大啊…納若…」

就算，你做錯了，也沒有關係，母親總會想這樣抱住哭泣的你。

「母親…」

「什麼，納若？」淺子蹭了蹭納若濕漉漉的臉頰，笑著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就算我，不喜歡阿和了，也沒關係麼？」

淺子安撫著她的手一頓，扳過納若的臉，認真的盯住她。

「為什麼這樣說，納若？」

納若終於不再迴避她的目光，兩雙及其相似的棕色眸子對視著。

「明白了很多的我，懷疑了……我所覺得的自己的喜歡。」

那樣無知的年紀，那樣懵懂的感情，是真的那樣純粹的愛麼，我所執著了那麼久的，到底是被拒絕的喜歡，還是喜歡本身……

我懷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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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又是一天培訓班的結束，納若匆匆回了大姐濃的郵件，收拾起物什來。自從前幾天的分別，和也便再也沒和納若聯繫過，甚至連一個郵件也沒有，納若一方面對和也這樣的反常感到忐忑，一方面卻又有些安心，自從那次和母親說了那樣的話後，她也看清了自己的心境，對阿和，她是覺得慚愧又內疚的。

「納若，你房子找到了麼？」

這真是一個讓納若不想面對的問題，收拾好了書包，納若朝同桌福搖了搖頭，表情可憐兮兮。

「那打工呢，納若？我都已經找到了哦！」

「也沒有啦。」納若皺起了臉，參加考大學的培訓班，附帶的條件是自己在東京租房子和找一份兼職，這兩樣無論哪一樣，對於納若來說都是艱巨的問額。每天在神戶和東京兩頭跑，她頭都大了。

「有沒有在東京的朋友呢，找朋友幫幫忙看？」

「朋友啊……」

一提到「認識的在東京的朋友」，納若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不二。如果是不二的話，這些問題也一定能輕鬆的解決吧，拜託不二的話…納若打開了撥號，播下了他的聯繫電話，又合上了電話。

打過去的話，要怎麼說才好呢，他會問她哪來的電話號碼麼？

在納若發獃的期間，福已經清好了書包，沖納若揮了揮手：「吶，我去打工了，先走啦！納若~」

「明天見~」跟著揮了揮手，納若也拎起了書包慢吞吞的下了樓。

培訓班就在離東大不遠的一棟樓里，附近是沒有兼職可以做的，更遠的地方，她所比較熟悉的就是不二的住所附近了。漫不經心的的往車站走去，道路兩旁的櫻樹已經進入了凋謝末期。

櫻花花開雖美，花期卻是那麼的短。

上次和入江一行在上野偶遇不二後，她便再也未去過上野了，想必現在的上野櫻花也開盡了吧。

想到這裡，她竟是再自然不過的撥通了不二的電話，還沒等她反悔，就已經被接通了。

「喂，這裡是不二。」

「喂，我是德川…之前見過的。」櫻樹的枝椏在納若的視線里延伸開來，聽筒里男人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

「啊，您有什麼事麼？」

「那個，您能幫幫我麼？我在東京上培訓班，想要在東京找一份兼職和租房，可是我對東京不太熟悉。」隔著聽筒和不二說話，納若覺得大腦里都是一片空白的，彷彿現在在和不二說話的是另一個自己。

「在東京麼，上次聽聞您是要回英國的吶。」

「暫時不會了，因為打算在東京讀書。」

「原來如此，您現在在哪裡呢？」電話那頭的不二微微翹起唇角，溫聲問道。

「就在東大正門口附近…唔…」捧著電話，納若轉身看了看四周，找著眼前標誌性的建築：「這邊有一個吳服屋…」

「啊，我看到你了哦。」聽筒里不二的聲音微微上揚，納若一側身就看到了站在東大正門口穿著一身西裝的他。

掛了電話跑上了前去，納若匆匆的在不二面前站住，深深吸了一口氣。

「不二。」

脫口而出的卻不再是敬語，納若仰著臉看著不二靦腆的笑了。

對納若而言，不二是特別的，特別到她第一次想要主動拉近與一個人的關係，哪怕對不二而言，她還是個不熟悉的人。

不二微微一笑，打量了納若一轉：「剛下課麼？」

「是的，能在這裡碰到真是太好了。」沒有被他冷淡的拒絕，也太好了。

「呵呵，是啊，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招兼職，要去看看麼？」不二笑著伸出手來拎過了納若的書包：「離這裡不是很遠，走過去吧？」

「啊……好啊。」納若猶豫的看了看自己的包，跟在了不二後面。

走在前面的不二穿著西裝的背脊筆直，一隻手拎著納若和他的包，另一隻手隨意的抽出被紮起來的襯衣下擺。

「今天有什麼活動麼？」納若跨步走到了他旁邊，問道。

「是給大一的新生做輔導，」不二溫和的說：「租房的話，不介意的話，借住在我家好了。」

「誒？」納若瞪大了眼睛：「和不二住在一起嗎？」

「呵呵，不是，是我家。我和弟弟平時很少在家，姐姐在家住，媽媽近期也都在家裡。」不二笑著看納若：「德川想要和我同居嘛～」

「不是那樣……」納若略是尷尬的撇過了頭，原來是她多慮了啊，。

「怎麼樣？我們家有客房的，房租的話，也可以商量哦。」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納若一眼，不二嘴角的弧度愈發的上揚。

納若猶豫的拒絕道：「還是…算了吧，不二的家人我都不太熟悉。」

「我媽媽和姐姐人很好哦，而且，要想在東京租到優惠的房子可不太容易呢。」

總感覺不管她在想什麼不二都知道的樣子啊，這傢伙還是那麼的厲害，不過說起由美子，納若也不禁有些掛念。

「不介意的話，等會兒去我們家吃晚飯吧，德川？」

「啊……」納若皺起臉，片刻，她微微揚起了笑臉：「好啊，麻煩不二了。」

不二的表情淡淡的一頓，繼而淺淺笑了起來，晶藍色的眸溫柔的垂下，轉過了頭，目光微微一抬，示意道：「嘛，到了，就是這家店哦。」

「這家店是……」

感覺沒走多遠的納若驚訝的看著面前這家店的招牌，這家店是不二住的公寓附近的一家書店，店老闆是住在不二公寓斜對面的菊池家，不二偶爾周三下午會過來看書。

「進來吧。」

像是沒有看到她的驚訝似的，不二率先走了進去。前台的菊池先生一如既往的和不二打了個招呼，看向了跟在不二旁邊的納若。

因為是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店裡的人算不上多，納若行了禮：「您好，我是德川，我想要在這裡做兼職。」

「啊哈，是不二的朋友嗎？」菊池好奇的托著眼鏡湊近了看了看納若，額頭上的皺紋一下子被他擠了出來：「真是位年輕的小姐，讀高中嗎？」

納若看了一眼不二，不二正自顧的抄起了架子上的一本書看了起來：「高中已經畢業了，在上培訓班。」

「是這樣啊，」菊池點了點頭：「那你什麼時候可以來幫我看店呢，小姐？」

「下午下課後，三點以後都可以的！」

「是嘛，住在哪裡呢，下班的時間會很晚咯。」

「唔……請問，幾點下班呢？」納若皺了皺眉，小聲的問。

「晚上九點半。你行嗎，德川？」

九點半……納若的整張臉都皺了起來，那住宿的地方一定要在這附近才好啊，難道真的搬到不二家裡去住？

納若正苦惱著，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不二的聲音清晰的從腦後傳來。

「沒問題，她就住在這附近哦。」

「是嗎，那太好了，可以的話明天就過來吧，怎麼樣？」菊池笑呵呵的看著納若，鼓勵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不二介紹的人我是挺放心的，哈哈哈哈！」

「可是……」納若微弱的抗議道，愣愣的看著不二。

不二眯著眼一笑，壓根就沒有在意她的神情。

是故意的吧，她太了解他了，居然擅自就把一切都決定了，但現在她是德川納若，無法像是落那樣去氣惱他。和菊池先生道了別，納若神色為難的偷偷瞄了瞄不二，卻和不二溫柔的眼睛撞了個滿懷。

「呵，讓你困擾了嘛，我只是想幫你解決苦惱。」

「沒有的事，我很感謝不二。」納若對他與在美容會所時不同的態度有些好奇，那時候明明對她很冷淡的不二現在居然這麼熱心的幫她。

不二勾起唇角：「走吧，我帶你回家。」和記憶里一樣的，他再自然不過的牽起了她的手，轉過身輕聲問：「牽住了麼？」

納若一怔，低下頭嗯了一聲，她恍惚的覺得自己好像還是那個日落，還可以那麼自然的把手放在了不二的手心裡。

兩個人並肩慢慢的向不二家走，以前兩個人這樣走在路上的時候，只能用冥想來對話卻也有說不完的話，如今可以面對面的聽到彼此的聲音，反而沉默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