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趙漠似乎並沒有發現他的把戲，反而用腳踢了踢他，確定他是真暈了之後，伸手拿過了他手裡的劍。

銀光落刃，卻是繁錯花紋。劍柄之處雕棠紋梨，繁花之間卻見小小的篆體――暮靄。

……

陽城。

陽城位於江南地域，雖是秋日，風卻不覺料峭。吹在臉上反而是溫熱的。白曲仰著頭，此刻他雙手雙腳被捆了起來，一根竹棍從他雙手雙腳中穿過，由兩個白衣青年挑在肩上。那副樣子像極了被放在火爐子上任人宰割的乳豬。

不過他卻不在意，能少走幾步路他也樂的清閑。但是這一路走來太沉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趙漠這個門主無趣帶了一幫弟子也無趣，一路上沒人說半句話，更是連咳嗽聲都不曾有。

白曲無聊的緊，絮絮叨叨的沖那倆抬著他的小弟子說到，「大俠，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兒？該不會要把我賣掉吧？我這麼好看，小倌館什麼的要挑那種招牌大的。」

那兩弟子嘴角微抽，年紀尚小的他們一聽臉頰都泛紅。有個年紀最小的，不禁問到，「小倌館是什麼？」

可此話一出，趙漠刀子似的眼神就過來了。小弟子嚇得馬上閉嘴，乖乖低頭跟好。

可白曲根本不怕趙漠，哈哈笑了一聲，「小倌館裡都是長相姣好的美男子。你們門主要是也去的話，保不齊能當頭牌呢！」

眾弟子一聽，想像著門主那張冰山臉上堆著笑容迎客的樣子，不免頭皮發麻。背後森森寒氣，嚇得那倆抬著竹竿的弟子手心裡滿是汗。

白曲一抬頭就看到了趙漠那張臉上的戾氣重的能把人熏死。

「你……」他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雙拳緊緊的攥著。雙唇張了張，卻猛地閉上。

弟子們頭一次見門主氣成這樣，一個個更加不願意出聲了。

果不出所料，白曲笑意深了深。他這大師兄臉皮薄的吹彈可破，比蘇譽都薄。而且一受了氣，那嘴巴就不利索。

正等著他師兄結結巴巴的罵他，可背脊突然一疼，白曲沒忍住胃裡一陣翻騰，把剛喝的茶全部吐了出來。

力大的那竹竿都斷做了兩段，白曲重重地摔在地上。吃疼得縮著身子。看著趙漠氣極而略微扭曲的臉。

艹，以前他還會還嘴，現在直接開始打了嗎？白曲顧不上揉腰，只覺得脖子上一涼，長劍直指他喉管。

「休……休得污言穢語污人之……人之耳目！」趙漠結結巴巴的說完了一句話，整張臉憋的通紅。似是下一刻劍就要朝白曲劈下，好在白靈及時抱住了他的手。

「門主，當街殺人傳出去不好。」白靈說著，注意到了四周。

周遭已然圍滿了打算看熱鬧的百姓。趙漠的臉色這才慢慢平息，可再回神的時候，地上哪有白曲。

白曲本是看人越來越多，那邊白靈正在勸趙漠冷靜，而一眾弟子所以注意力也都在呼喝那些看熱鬧的百姓。根本沒人顧及他。於是他趕緊抓過被趙漠丟在地上的暮靄，整個人縮作一團要滾入人群中。

可是沒滾幾下，身子一輕，被人扛在了肩上。

白曲雙手雙腳都被縛住，如今背上又挨了趙漠一腳，被人扛著根本沒力氣再動彈。只是忍著疼，直了直腰，轉頭要看那人的臉。

墨發如斯，一根雪白緞帶鬆鬆垮垮的束在腦後。青年面色白皙，一雙鳳目清清冷冷的看著前方。似是注意到白曲也在看他，他微微側頭，沖他彎了彎嘴角。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搞什麼？白曲懊惱的咬牙，今天出門他怎麼沒看看黃曆啊！碰到趙漠也就算了，怎麼又是蘇譽這混小子？趙漠氣一下還是能脫身，畢竟趙漠臉皮薄。可蘇譽這小子是最難纏了，那可是追了他三年都沒有放棄的人啊！

白曲沖幹笑了一下，「蘇……先生，別來無恙。」

「別來無恙。」蘇譽淡淡到，腿下的動作卻沒停。似是要避人耳目，蘇譽抬腿穿過重重巷弄。白曲只是看著周遭的粉牆青瓦不住的在眼前晃動，地上青石板不住的向後移。

「蘇先生，你打算帶我去哪兒？」白曲抓著暮靄，那劍出鞘半截，正好可以割斷束著雙手的麻繩。

可是繩子還沒割斷，蘇譽已然停住了腳步，「到了。」

白曲抬頭，卻發現二人又來到了大街上。只不過這街道何其的眼熟，又何其的陌生。記憶里紅紗曼曼的紅木雕花樓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一新築的樓房。胭脂水粉的刺鼻味不斷的衝擊著白曲的鼻子，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卻看那樓的匾額上寫著三個大字――麗春院。

麗春院……麗春……

青樓啊！

白曲覺得自己印堂發黑，嘴角抽搐了一下看著蘇譽一絲不苟的看著那樓內進進出出的恩客。然後想也沒想，抬腿走了進去。

蘇譽這小子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明明以前看到女子都要拔刀砍人，現在怎麼會主動走進去。

還沒等白曲出聲詢問，就看那老鴇堆笑著迎了上來。蘇譽避也不避，任由老鴇挽住他的手。那老鴇倒是聰明，看了眼白曲，立馬投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笑道，「蘇大人，今兒個可是找如花姑娘？」

「嗯。有勞指路。」蘇譽熟絡的說著，然後由老鴇帶他進了閣樓的一個偏房。

這明顯是熟客的樣子。白曲覺得自己內心裡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蘇譽完全崩塌了。

「你……你經常來這兒？」白曲整個人不住的發怵。蘇譽沒說話，只是徑直推門進去了。

老鴇笑著替他關了門。

那屋內根本沒人，只有一個桌子，還有一張大的過分的軟榻。蘇譽一句話沒說，只是把白曲放在榻上。

背脊碰到床板的時候，白曲還是牽動了傷口，疼得整個人縮了縮。

「很疼？」蘇譽坐在床邊，將他翻了個身，讓他背朝上免得弄疼自己。

白曲搖了搖頭，「蘇先生，你帶我來這兒幹什麼？」

逛青樓還帶個人？難不成蘇譽做那檔子事喜歡被人看著？白曲內心一股惡寒，而後換上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朝蘇譽嘖嘖嘖起來。

「你不是喜歡逛麼？」蘇譽睨了他一眼，自顧自倒了杯水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