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了幹凈整潔的新衣服，丁散開心地轉了一個圈，可還沒等他開心多久，就有人來領著他去找帝聽了。

身後的門被人關上，房間里的帝聽正端坐在書桌旁，手裡拿著一卷書，漫不經心地翻看。

丁散一個人面對帝聽，有些緊張，他怯怯地喊：「少主……我洗好了……」

帝聽沒有理他，他也不敢多說話，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低著頭，手不安地擰著自己的新衣服。

好半晌，帝聽才看完了最後一頁，放下了手裡的書，抬頭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貼身僕從，心裡的厭惡感稍微少了點。

亂糟糟的頭髮已經洗幹凈了，整齊地披在背後，看起來瘦瘦小小的人，頭髮卻又黑又亮，都長到了腰際。

身上的臟污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白皙透亮的皮膚，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長長的睫毛不安地隨著眨眼而翻動，五官不算特別引人注目，但清秀可人，有種說不出的軟糯好欺負。

說白了，帝聽就是喜歡好看幹凈的人。

「你倒是洗得久。」可說出的話卻不是什麼好話。

丁散嚇得白了臉，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行了，既然父親把你賜給我了，那以後你就跟我一起生活了。」帝聽站了起來，走到了丁散身前。

「一起生活？」驚喜地抬起了頭，丁散的眸子里盛滿了亮晶晶的期待，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帝聽的眼中。

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帝聽扭過了頭：「待會去跟著總管學禮儀，不要丟我的臉。」

「好！」丁散站了起來，開心地笑著，雀躍地跑出門，去找那負責新僕從的總管去了。

丁散就睡在帝聽房間旁的小隔間里，裡面只有一張單人床，但即便是這樣，他也已經很開心了。

偶爾帝聽會在深夜叫醒他，指使他做這做那，小小的丁散便揉著睏倦得睜不開的眼睛，迷迷糊糊地去照做。

比如現在。

帝聽搖了搖手邊的鈴鐺，這鈴鐺和丁散脖子上帶的是一對，精緻小巧，還被帝聽施了術。其中一個響了，另一個便會跟著響起來。

小孩被鬧醒了，他揉著眼睛跑進帝聽的房間：「少主，有何吩咐？」

聲音糯糯的，有著幾分軟氣。

帝聽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喜歡半夜沒睡醒的丁散，可能是他臉上沒了那看了就讓他來氣的膽怯，他更喜歡無意識撒嬌狀態的丁散。

「餓了。」帝聽看著就要站著睡過去的丁散，淡淡道。

「深夜吃東西不好的。」丁散下意識嘟囔，這放到白日，再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麼跟帝聽說話。

「我要吃。」穿著褻衣褻褲的帝聽，眉毛一豎，是兇巴巴的語氣。

於是丁散老老實實地去小廚房看有沒有剩的東西了。

端著一碗桂花粥，丁散已經差不多清醒了。

「少主。」他跪在帝聽面前，手高舉著碗過了頭頂。

帝聽沒有接過來，只是拿起瓷勺嘗了一口，便皺起了眉：「冷的。」

丁散剩下的一點睡意也被嚇沒了，手一抖，整碗粥便灑在了自己頭頂……

頂著滿臉的湯湯水水，小孩跪縮在地上，大氣不敢出一聲。

「煩死了。」帝聽嘖了一聲，「都在總管那兒學了一周了，還不懂規矩？」

「奴才知錯……」丁散抽噎著，「少主不要趕我走，我下次會做得很好的。」

被丁散哭哭啼啼的樣子惹得心煩，本來便是突然睡不著，想看看這小奴才，結果又把他給弄哭了。

「行了行了，洗幹凈去睡吧。」帝聽又看了眼丁散髒兮兮的樣子，「記得用熱水。」

他可忘不了前幾天刁難了一下這個小乞丐，讓他很晚很晚才能夠休息，對方為了省時間，居然直接在冷風嗖嗖的深秋里，用冷水洗了澡。

「謝謝少主。」丁散偷偷看了眼帝聽，悄悄地笑了，他的少主啊，表面上冷冰冰的，但這麼幾天相處下來，丁散輕而易舉地便察覺到了對方的外冷內熱。

那喜怒無常的性子，怕是受了功.法的影響，但丁散沒有關係，他一直以來就受欺負慣了。

更何況，是被自己喜歡的人欺負，他甘之如飴。

快樂地收拾了自己，丁散爬上了軟和的床。

磅礴對下人們的待遇好到沒話說，無論是飲食還是住所，都讓從來沒過過好日子的丁散嘆為觀止。

一開始還像個小鄉巴佬似的，看什麼都要驚呼一頓，帶著他的總管很是無奈，只能嚴肅地告誡他：「你是少主的貼身僕從，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少主的臉面，切不可再做出這等有失身份的事情。」

丁散猛點頭，眼神堅定地表示絕對不會再給少主丟人。

日子慢慢過去，丁散已經對教中規矩倒背如流了，一言一行也越來越有模樣，甚至帝聽還准了他去學琴棋書畫。

這模樣放出去，說是哪家的小公子，也是有人信的。

轉眼間冬去春來，丁散在這教里也待了五年了。

當初個頭矮矮的小不點終於進入了發育期，開始抽條長高，可是，跟少主比起來，還是矮了那麼一個頭，畢竟，十五歲的少主，可是比他大了整整三歲呢。

今年的冬天有些冷，丁散早早就起床給帝聽打好了熱水，眼瞅著時間差不多了，他輕手輕腳地端著盆子進了屋。

「少主。」丁散跪下恭恭敬敬地行禮。

帝聽果然已經醒來了，他皺著眉看著丁散，沒有動。

五年的貼身服侍，丁散早已經摸熟了帝聽的一舉一動。

眼下正犯著起床氣呢，所以才橫眉怒目的，看起來是嚇人，但其實並不會發脾氣。

輕柔地給對方穿上衣服，鞋子，又服侍他漱口洗臉，丁散拿起枕頭邊的頭繩，準備給帝聽梳頭。

丁散眼神溫柔，彷彿坐在銅鏡前的不是什麼讓人聞風喪膽的邪教新主，而是自己深愛的人。

愛？帝聽挑眉，透過銅鏡把丁散的深情模樣看得一清二楚。

丁散一無所知，手上動作放得更加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