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爐太大，搬上二層也放不下，所幸這一層沒有窗戶。

蕭品源擔心陸嘉楠著涼，樓上樓下徘徊一陣後索性關了一層與衛生間的門窗。儘管如此，寒氣還是鑽進門縫直接進了休息室。

陸嘉楠躺在床上，朦朧間覺得好冷，尤其是耳朵，然後不知何時眼前成了一片皚皚白雪。

雪地沒有盡頭，從地平線望去只有一輪紅日緩緩而下。

紅日的光好溫暖，陸嘉楠邁開腿像誇父一樣追逐著太陽，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逃避嚴寒。

可他越是跑，雙腳越是沉重，最後也不知怎的就整個人扎進了雪地。

奇怪的是雪本冰冷，沾在他身上卻慢慢熱了起來。

「你也太不小心了，摔壞了怎麼辦？」

耳邊的聲音讓他乍然回了頭，只見那傢伙從後面環抱著自己，眼裡霞光漫漫，呼吸如溫水柔軟。

雪地就像天鵝絨床面，兩人就這樣靜靜躺在上面。

陸嘉楠十分緊張，也不知該不該讓他這樣抱著，想與他說些什麼卻是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蕭品源沒有說話，卻好像讀懂了他的心思，遊動著雙手在他身上輕輕撫弄起來……

一陣寒風掠過，陸嘉楠只覺得背脊出了一身汗，大腿也突然變得溫濕。

一個激靈後，他從夢中驚醒。

……

房裡的味道難聞刺鼻，陸嘉楠還沒來得及把窗戶打開，樓下就傳來了腳步聲。

蕭品源上了樓，除了帶來一陣濃濃的香蠟燭紙味，還有淡淡的肉香。

「醒了嗎？我剛打算叫你呢……嗯？什麼味道……」

蕭品源似乎嗅到了什麼，憋著一臉壞笑走上前，想掀開蓋在陸嘉楠身上的大衣。

陸嘉楠紅著臉不讓，兩人開始相互拉扯衣服。

「放開，這是我的衣服，壞了你賠嗎？」

蕭品源一句話讓陸嘉楠鬆了手，低頭一見他褲子上的狼藉，笑得前仰後翻。

「好像就你從來不會一樣……」陸嘉楠咬著牙起身開了窗戶，心裡十分難為情，「你上來幹什麼？」

「你別過分啊……」蕭品源擦擦笑出的淚花，「說好的換我呢，你真打算就這樣一直睡下去？」

「哦……」

陸嘉楠沉吟片刻，覺得自己睡了好久一樣，一看手機才早上九點。

「別愣著了，下來吃早飯了，順便把你褲子烘一烘散散味兒……」

蕭品源邊說邊得意地帶頭下了樓。

剛才蕭品源去外面轉了一圈，找到了賣早餐的餐車，特地買了兩碗熱騰騰的牛肉麵，他想要陸嘉楠趁熱吃，就算對方吃飽再睡他也不介意。

下了樓，暖爐上放的不僅有面，還有蕭品源買的茶葉蛋與牛奶。

之前他找對面的那家人借了一口小鐵鍋，放在暖爐上燒熱了水，把牛奶與茶葉蛋都扔進裡面熱了起來。

陸嘉楠看著一爐豐盛吞口唾沫，問他：「錢還夠嗎？要不我們AA？」

「你放心，這點東西我還請得起。」

蕭品源說完坐在暖爐旁招呼陸嘉楠坐下。

看到陸嘉楠的一臉囧相蕭品源其實挺開心，一直追問陸嘉楠之前夢到了什麼，是不是和女孩子那個之類。

清早一碗熱騰騰的面正好驅趕一身寒氣，陸嘉楠埋著頭吃得小心斯文，根本不願抬眼去看蕭品源，更沒有搭理他。

蕭品源見他這樣也著實沒趣，心裡罵他是個小氣鬼，專心把面吃完。

「你不去睡一會兒？」吃完了簡單的小早飯，陸嘉楠問。

蕭品源盯著他兩眼不眨：「睡不著。」

陸嘉楠瞥他一眼看向一旁：「別逞強，趕緊去睡，明日還有很多事會讓你忙的，到時你不行了可別來煩我。」

「其實我只是……」

「你只是什麼？」

「沒什麼……」

蕭品源懶洋洋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扛著自己的大衣飄上了二樓。

陸嘉楠鬆口氣，把電暖爐上的垃圾收拾幹凈後靜坐讓自己冷靜。

二層上的床是鋼絲做的，看來是歷史悠久，人睡在上面微微一動聲響就會傳到一層。

陸嘉楠從來不知道，人一旦陷入傷心絕望，就會睡不著。他一直以為蕭品源是睡覺不老實，才會讓那張小床響了四個多小時。

……

五個小時後，蕭品源下了樓，說是睡了看著還是跟沒睡時一樣。

按照這座城市的習俗，葬禮第二日都是賓客上門的日子。

對門靈堂的白喜事辦得相當熱鬧，這個點已是人聲鼎沸，喧囂聲一直穿刺到六十米外的這頭。

相比之下，蕭品源這裡顯得十分冷清。

兩人又是無話，蕭品源怕陸嘉楠無聊，想讓他上樓繼續睡覺，陸嘉楠卻說睡不著，最後蕭品源心血來潮，竟然跑去對面借了一盒撲克。

「你是不是睡傻了，兩個人的撲克能玩些什麼啊？」

陸嘉楠見他這狀態有些頭疼，懶得理他，幹脆掏出手機刷起來，沒料蕭品源一伸手，將他手機給徹底沒收了。

陸嘉楠沒轍，「你真想玩？好吧，那我們玩『抽大王』好了。」他邊說邊洗牌。

「不玩那個，」蕭品源從他手上搶過一疊撲克，「要真玩我也沒那個心思。」

「那你拿這個幹什麼？」

蕭品源：「昨夜你說過要陪我聊天的，可是我們又聊不出什麼，時間還那麼長，我們幹脆來一次真心話大冒險怎樣？」

「我才不要！」陸嘉楠搖搖頭，「這是國小生才玩的遊戲……」

「這才不是國小生的遊戲，你其實是害怕我把問題問得無聊，又讓你做些過分的事，我沒說錯吧？」

陸嘉楠：「……」

蕭品源挑眉一笑：「看，被我拆穿了吧？你放心，我有分寸，不會胡來，這樣，我把規則改一下，每次誰抽到牌的點數大，誰就先發問，可以說真心話的就說真心話，不願意的就做大冒險，你看怎樣？」他又看向玻璃棺，「藉此機會，也好讓我妹妹認識一下你。」

雖然感到蕭品源沒安好心，陸嘉楠沉思片刻後還是點頭同意。

「那好，」蕭品源將牌放在暖爐上，「你先抽一張。」

陸嘉楠第一張牌抽的是6點。

蕭品源抽了一張紅桃K，笑得跟狐狸一樣。

「那好，我先問了，」蕭品源清清嗓子，「早上你夢見什麼了？」

「我就知道！」陸嘉楠氣得一陣臉紅，「我選大冒險，這總該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