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晏趕忙讓開身子，邀請顧黎進屋。

顧黎一進屋，李沐晏又手忙腳亂地在鞋櫃里扒拉出來一雙新的一次性酒店拖鞋，拆了包裝袋放到顧黎的腳邊，然後不等顧黎換上，小跑步到客廳把沙發上堆滿的衣服一把抱在懷裡隨便往一個紙箱里一塞，手搓了搓褲子，不好意思地解釋：「哥，別介意啊。我正好在整理行李，要搬家，所以家裡有點亂。」

顧黎聽他叫自己哥時，抿成一線的嘴唇微微一彎，坐到沙發上，就看見李沐晏腳不沾地又跑進廚房翻箱倒櫃了老半天，也找不出個像樣的茶、咖啡或是紅酒啥的，兩手空空地回到客廳，尷尬地搓手問：「那個哥，我家裡沒什麼喝的，要不幫你叫杯星巴克？」

顧黎哭笑不得的對他招招手，讓他坐下，別瞎忙活，李沐晏聽話地乖乖拿了張小板凳坐到顧黎對面。

顧黎從文件袋裡拿出之前李沐晏拒簽的合同放到茶幾上，不動聲色地開口問道：「我想知道你放棄的原因。」

李沐晏低下頭，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他知道顧黎是真心對他好，他也不想編理由騙他，便實話實說道：「其實我很想簽約，也願意重新做回練習生。只是，我前不久和爸媽湊了個首付，在H市的郊區買了一棟別墅，現在身上背了幾百萬的貸款，每月都要還錢。如果做回練習生，沒了收入，我就還不了貸款。我爸媽肯定就會知道我這邊出問題了，我不想讓他們擔心。所以才沒簽約，打算幹回老本行。」

顧黎知道他幹回老本行是指什麼，在簡歷上他寫過曾經是電競職業選手，的確能夠應付還款，但顧黎好不容易把人給騙來了，又怎麼可能讓他跑了，沉默了片晌，開口道：「你一共貸了多少。」

李沐晏老實地回答：「八百萬。」

顧黎聽了這個數字，很快就能算出他首付大概付了兩百萬，估計就是電影的片酬，心也是夠大了，揉了揉太陽穴，從文件袋裡又拿出一本支票簿，直接撕了一張空白支票遞了過去，「我借給你，以後等你為公司賺錢了再按銀行利息還我。」

李沐晏伸手接過支票時，臉上的神色極快地變了變，雖只有一瞬但還是被顧黎捕捉到了。

李沐晏垂下眼看了看手裡的支票，再抬頭看向顧黎時，咧嘴一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總之謝謝哥！我一定會盡心儘力，好好報答您！」說完從屋裡拿出一隻黑色水筆，又把支票和筆遞到顧黎手中，笑著道，「我怕寫壞了，您幫我寫吧。」

顧黎不知道那一瞬李沐晏的心裡是經過怎樣一個掙扎，那個笑容里包含了太多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他看上的這隻小綿羊似乎還是一隻有故事的小綿羊，勾引著他想要一探究竟。

顧黎一瞬不瞬地看了李沐晏片刻，大筆一揮，一張八百萬的支票就像八塊錢一樣閉著眼就送了出去。

拿到支票的李沐晏沒有了顧忌，豪爽地在合同上籤了大名，又在一份委託書上籤了字，全權委託G公司負責解約的相關事宜。

顧黎收好合同沒再多留便離開，回到車上，他打開手機發了一條簡訊給一個沒有保存的手機號碼：查一下李沐晏的家庭背景。

對方回覆很快：收到。

顧黎放下手機，戴上墨鏡，對司機道：「開車吧。」

李沐晏趴在窗檯上，午後的陽光帶著冬日裡的暖意灑在他白皙的臉上，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那張支票夾在兩指之間，舉過頭，遮住了直射的陽光，目送顧黎坐上賓利車，緩緩駛出小區。

等車子徹底消失在街角，李沐晏才慢慢收回視線，躺到沙發上，望著手裡的支票怔怔出神，將支票蓋在了眼睛上，低笑了一聲，「呵，錢對他而言只是一個數字罷了。曾幾何時，對我來說也是……」

當天下午，李沐晏直接把八百萬存進了銀行買了個保本保息的理財產品，每月能收六七萬的利息，再用這些利息拿去每月還貸，餘下的錢全部寄給父母。

他如此做並不是想賺這些利息，而是如果他一次性把貸款全還了，爸媽肯定會起疑，到時候解釋起來就更麻煩。

一切辦妥後，李沐晏給魏明發了條微信，說自己已經簽約，下周一G公司見。

下一秒魏明的信息就回了過來，像是一直在等李沐晏的消息般。

魏明：你怎麼一會兒一個樣？玩呢！

李沐晏：emm…一言難盡。

魏明：不想說就不說吧，簽了就好。周一見。

李沐晏：嗯，周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