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琴的身背後坐著的叫聽書，她伸手玩弄著如琴的頭髮，有一下沒一下的，「進了這王府的人，怎麼著也算是一家人，我們今天將自己做的事堆給那小白臉做，會不會等曲護衛知道了責怪我們？」

聽書的性格膽小，做什麼事都是怕這怕那的，但她也只是說出問題所在，從不爭論，所以和這些人也爭吵不起來。

似玉攏了攏耳際的頭髮，嗤之以鼻道：「就憑他？有多大的臉？」

說著這話的目光落在某個角落，唇角邊勾勒出一抹帶著意味不明的邪笑，「再說了，曲護衛豈是能說見就能見的？」

角落處，有一抹衣擺浮動。

曲風端著茶點，站在門口有些怯步，他望著案桌後提筆在紙上疾走著，他知道王爺在避著他，這幾日明明同在一起，可他與王爺說的話加起來也不超過十句。

就如同現在，他將倒好的茶放在案桌邊上，目光落在宣紙上，那上面畫著一個巧笑倩兮的女子，只是眼就讓曲風身子僵住，那個女子他太過熟悉。

落紅綾！

曲風斂下眼，「王爺，您的茶。」

北冥夜輕「嗯」了一聲，手上的動作未停。

曲風的餘光看著那幅畫，心頭生疼生疼的，原來王爺根本就沒有忘記過落姑娘，那這些日子裡，王爺對他的態度又為何如此？讓他心頭升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人啊，若是從未擁有過便不敢去想，一旦擁有了便想要更多，貪心，人最原有的，那麼的令人可怕。

曲風默默地退出了書房，明明屋外陽光耀眼，他卻只覺得渾身冰涼，他以為王爺對他好，心頭怎麼也會有點他的位置，可是今天才發現，原來他在王爺的心頭一點兒位置也沒有，他不過只是一個在落紅綾離開王爺後，消遣的玩物罷了。

屋內，北冥夜擱下毛筆，看著宣紙上所畫的人，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將畫收了起來，轉身離去時不小心碰到了案桌上的茶杯，茶水撒了一地。

北冥夜愣了愣，目光有些無神，似乎剛剛曲風過來了，他又什麼時候走的？

這時候的北冥夜從未想到過，就因為他今天的無心之失，造就了往後他的痛不欲生；若是知道將不久發生的事情，他怎麼會為了扳倒赫連晟而忽略了曲風的感受？

然而這時候的他並未將曲風看得過重，他拿著畫走出了書房，來到了一個角落，將畫交給了一個黑衣黑面只露出一雙眼的男人手中。

「速度越快越好，本王要她徹底與赫連晟翻臉。」北冥夜如此吩咐道，他的目光中帶著狠戾，前世的狼狽，今生怎麼也要報復回來。

黑衣黑面男人雙手接過，態度恭敬：「屬下遵命！屬下告退！」

望著那漸行遠去的身影，北冥夜良久後才收回目光，落紅綾、赫連晟，死對你們來說過於輕鬆，本王要你們生不如死才能解心頭之恨！

浣衣院里，連越蹲在大盆邊狠狠地搓著衣服，那張臉上此刻只剩陰鬱，眼中似是有什麼陰謀在醞釀著，讓人觸及之下，只覺得心頭大駭，當真是可怕得很！

……

顧瑾珏又跑到了顧北宛的聽風閣串門，聽著顧北宛彈著琴，悠閑地喝著茶。

「每次聽完顧姑娘的琴聲，我總是能夠有不同的心境。」顧瑾珏捧著茶，感慨道。

顧北宛輕撫著琴，一曲高山流水傾瀉而去，她聲音依舊淡淡道：「顧公子隔三差五能過來聽我彈琴，我自是欣喜不己，不過有些話說的時候難聽，但是我還是要勸顧公子一句，這些日子若能待在雅竹苑不出門就不出門的好。」

她的神情不喜不悲，很難從她臉上看出什麼心思，唯有能看得見的也便是今天她的臉色似乎又比前兩天要蒼白了一分。

「哦？顧姑娘這是何意？」顧瑾珏真是覺得這話不是很動聽，但最近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也清楚顧北宛不是那種信口開河之人，她既然這般說了，那便是知道些什麼。

可是在他這般問後，顧北宛卻是淺笑不語，彷彿在無言地訴說著「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的感覺。

聽？

亦或是不聽？

顧瑾珏心頭有著自己的衡量，世間上有很多的事情，不僅僅因為一個有意的告之就會全然避開。

而顧北宛也清楚這一點，她發現顧瑾珏無論怎麼避讓，該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依舊會發生在他身上，只是這一次可以避讓。

可，顧瑾珏是那種知難而退的人嗎？這世上為什麼人與人有著差距，便是有的人知道前面是深淵他也毫不猶豫地踏進去，畢竟有本事的人都能從深淵裡爬出來，亦有自願在那深淵中不願出來的人。

高山流水覓知音，琴聲悠揚，如同進入佳境。

「這個世上，或許有太多的無奈，我所求的只是問心無愧，也許顧姑娘說的很多，但有些事縱使我現在避開了，也難保證以後會不會以別的方式出現，不是嗎？」顧瑾珏心思過於通透，有時候這也便是為何有太多人願意與聰明人打交通，畢竟一點就通。

可顧北宛卻不知為何願他再愚昧一點，這般便不會出現天妒英才的事情，她看著一臉無所畏懼的顧瑾珏突然莞爾一笑，如同蓮花綻放，清雅迷人。

她說：「或許你是對的，人啊，這一生太過逃避一些事也未必是好的，迎難直上，我很欣賞，可是有時候我卻不得不藏拙。」

這一刻，她如同卸去了一身的枷鎖，宛如一個該有的少女般。

顧瑾珏看著這樣的她有那麼一刻的失神，這世上有的人總是在無意之間就迷了人而不自知。

「人生在世太過苦短，要懂得及時享樂。」顧瑾珏輕抿了一口茶，道：「顧姑娘年齡輕輕，何須心思這麼的深？」

顧北宛神情有些恍惚，手下的琴音一亂，她雙按抬起按住琴弦，看向顧瑾珏的目光空洞，似乎透過他在看向別人，那目光中的哀傷幾乎化做實質，讓顧瑾珏也不由得心頭一悲，沒有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