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預料一般，出了帝都鄴城城門，那股縈繞的殺氣就一直尾隨，馬車內的顧阡墨原本就坐直放空的身體，因為這明顯的殺氣而放鬆了身體，傾斜靠在馬車身上，對於來刺殺他的第一批殺手，他著實不放在眼裡。

一個個連自身殺氣都掩蓋不了的殺手，註定了他們最終的陌路，更何況這一個個氣息紊亂，二流殺手也敢出來送死，當真是目中無人、膽大妄為。

「暗一，速戰速決。」顧阡墨的聲音永遠是那種清雅而悠遠，讓人聽起來十分的享受。

「是。」暗一應聲，立刻勒緊馬繩，待馬在原地走動了幾步停緩下來後，暗一朝著半空做了一個揮斬的動作，也就在手落下的那一刻，他的身子騰空而起，朝著左前方飛躍而去，在這一系列動作時，他的手上已經握著兩枚銀針。

唰唰——

嘭嘭——

出手後，暗一的身子借住大樹的支撐，以腳掌點在樹上，身子向後翻躍，一個縱身，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又回到了馬車上，手拿起韁繩，在馬背上一抽，馬車又如之前一般快速而又穩當地前行著。

而在那一片灌叢林後，細細數來也有三十具屍體以不同的姿勢倒在地上，有的屍體臉上帶著驚恐、有的臉上帶著安詳、還有的臉上已看不清長什麼樣了。

做為殺手，還是一個個二流殺手，穿上黑衣，拿上利劍，出門不帶個面巾，這是多對自己有信心啊？！

「再行駛十里，換路去官道。」顧阡墨將車簾輕撩而起，看著車窗外的景色，突然這麼說道。

暗一應道:「是。」

「你們先去，找一家客棧，休息一晚再繼續趕路。」如同對空氣說話，沒有人回應，但是空氣中卻有著輕微的波動，一一遠去。

顧阡墨身邊的暗影衛的功夫都是頂尖的，常達十多年，每天到晚，辛苦歷練，又豈能是江湖上散亂的一流、二流高手可比？

「駕——」暗一輕喝，馬兒又跑快了一分。

空氣中似乎瀰漫起了一絲詭譎的氣氛，奔跑中的馬兒有些焦躁地停下了腳步，在原地踏步，噴散著重重的鼻息。

暗一那雙暗含狠厲的眼裡劃過一道殺意，手一抖，手指間就握上了三枚銀針，他將韁繩攥緊，似請示一般叫了一聲:「主子？」

馬年內，顧阡墨低低的笑了，這些不知輕重的蒼蠅還真是讓人討厭，他為了趕時間前去南域，可總有人來送死，耽擱他的時間。

「殺。」顧阡墨此刻的耐心一點兒也不剩下，一想到十四年前那場大火，他就恨不得將外面的那群刺殺者給凌遲了。

可惜啊，現在的他還不能對外暴露，江湖上載聞奈何樓樓中不懂武功，卻有一顆聰慧的腦袋，能運籌帷幄，攬盡天下能人異士為其效忠。

可是，除卻奈何樓中內部的人，外人怎知他們心甘情願效忠於他，不過是他在他們心生絕望時恰好幫助他們一把呢？

他之所以願意幫助他們，不過是看在丟失的妹妹面上，心生憐憫罷了。

暗一的功夫很好，又會用毒，就算十個一流高手圍攻之下，那也是能輕而易舉地將其解決。

所以，顧阡墨並不擔心暗一解決不了他們，但是啊，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算無遺漏，就如這一次，顧阡墨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這一群刺殺者中有著幾個他面熟而又意外的存在。

擁有天下第一名號的玉神醫。

伊都的城主，絕霄殿殿主的蘇青鴻。

深居北林寺的方慈大師。

還有奈何樓中他曾經算得上合眼緣的常濘。

呵，這究竟是誰想對他趕盡殺絕？這玉神醫、蘇青鴻、方慈大師三人，可是很難請出山，更何況是來殺他？

他向來與這三人沒有交際，那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問題出在了常濘身上。

眼看著暗一不敵，顧阡墨將車簾放下，絕色的臉上帶著一抹似笑非笑，那雙澄澈的眼裡翻滾著暗淵的洶湧。

顧阡墨的手拿起放在身側的劍，將其抽出，劍身上閃過一道亮光，給人看起來凌厲逼人。

顧阡墨踏出馬車時，身後的車廂忽然炸裂，那一瞬顧阡墨的臉就黑了，目光帶著暗怒直視作俑著，一字一句地說道:「你這是在找死。」

常濘的臉上帶著譏笑，似在嘲笑著顧阡墨現在的模樣，彷彿覺得此刻的顧阡墨是多麼的悲慘可笑似的。

然而，顧阡墨此時的風度很好，不，應該說，顧阡墨縱然在盛怒時也顯得十分高貴雅緻，給人風度翩翩之感。

「我找不找死，你試試不就知道了？」常濘不屑出聲，「顧阡墨，今天你若不死，怎消我心頭之恨？」

恨？常濘心裡是那裡的恨？他恨顧阡墨長得太好，他恨顧阡墨在他之上，他恨顧阡墨在他面前總是用一副憐憫的表情看他，彷彿做什麼事都在可憐於他，所以他不甘心，憑什麼顧阡墨可以擁有高高在上的姿態？

他又有什麼不好？他在奈何樓里這三年勤勤懇懇，憑什麼還是一個低下的身份？他不過是長相不如他，身份不如他，可是如今的他有著的功夫卻能碾壓顧阡墨。

那麼他怎麼可以忍受著壓迫？所以他在得知顧阡墨要離開奈何樓時他就知道機會來了，他去地下錢莊借了三十萬兩白銀子，在江湖上買通了無數的殺手。

但是他竟然想不到顧阡墨身邊的這個黑衣男人功夫這麼好，一個人就解決了十多個人，所以他抽手想親手殺了顧阡墨，以消心頭之恨。

可他卻從來沒有想過，若是顧阡墨三年前沒有將他從殺手手中救下，帶回奈何樓給予溫飽，哪裡還有如今的他來恩將仇報？

然而，此時的顧阡墨一點兒也不想再看見常濘這個叛徒，身形一瞬，不過眨眼之間顧阡墨就出現在常濘的身後，而原本還筆直站著的常濘卻雙眼一瞪，直直的向前倒下，揚起一地的塵埃。

到死，常濘都沒有想明白，為什麼顧阡墨可以高高在上，而他卻只能卑微地在顧阡墨的腳下活著。

但是，執念的繁生讓常濘失去了理智，若是他放開心態便會發現奈何樓中的人哪一個活得卑微了？顧阡墨又有幾時去管過他們？

只不過是他心魔滋生，讓他走上了絕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