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直都很冷。

陳嘉陽似乎是真的無處可去，即便是感覺得到再繼續呆下去只會越來越不自在。

他還是沒有離開。

原本好幾次王皓洗漱完後下樓，都沒見到他，以為他走了，誰知他又突然在桌旁出現，倒一杯水，又回到客房裡去。

他們的交談唯獨只有王皓叫他吃飯，敲了敲門，也沒得到答覆。

朝白生來過電話，說成玉為了找陳嘉陽翻天倒地的，當晚值班的個個都說不知道。

明面兒上看起來風平浪靜，其實那群姐妹團里已是人盡皆知，個個都換著法子去找，朝白生幫忙攔截了些消息，也不一定會存在些紕漏。

找到他在這兒只是時間問題。

當傍夜王皓睜著眼直到五指可見，他才緩緩閉上眼，催自己入眠。

說不定再過一會兒，就有人闖進來要帶走陳嘉陽了。

一直都睡不好。

最讓人頭疼的是每天出門買東西都會覺得有人看著，就連上廁所都覺得會有人從隔板上邊冒出個頭來。

東奔西跑的，感覺甩掉了小尾巴回到家，又開始嘲笑自己傻。

他們都知道你家在哪兒了，甩掉有什麼用呢。

他在摸鑰匙準備開門的時候，發現有什麼東西縮在門口。

「喂……」

陳嘉陽帶著口罩帽子蜷在一邊，睡得很熟了。

王皓四下張望後，伸手去翻他的身子，「喂。起來，進去了。」

突然開始下雨了。

雨下得噼里啪啦的，水滴濺在水泥地上，摔起來一片水花。

「醒醒，喂。」

陳嘉陽很緩很緩地睜開眼。

「幹嘛，一副病怏怏的樣子。」王皓伸手摸他額頭，本想開開玩笑，卻摸了一手的汗和熱。

「陳嘉陽？喂，怎麼了？你還好吧？」

他馬上開了門，扶起陳嘉陽，「走走走……」

陳嘉陽似乎還病得不輕，爛泥一樣灘在那裡，一動不動。

「吃藥……」王皓扶他起來，水和藥送到面前了，又把藥塞他嘴裡，叫他喝水他也沒反應。

他輕拍陳嘉陽喚他喝水，也不叫他有什麼動作，直接掰開他的嘴往裡倒。

「咳咳咳咳！」陳嘉陽這次的反應似乎要連腸子都吐出來。

王皓不知所措，摟著他只能看著，這樣看著也無濟於事。

他咳完直接就倒王皓懷裡。

「不要走了……不要趕我走可以嗎……」

「啊？哎呦哎呦，這是還會撒嬌了。」王皓低頭，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我什麼時候要趕你走了。」

一陣轟雷滾滾。

今年的天，涼得太快了。

似乎是透徹的雨擊穿了夏日的霧紗，涼風便陸續滲入這空氣里來，鑽進人的衣裳里。

總能讓人猛地一哆嗦。

王皓一遍又一遍撫摸懷裡人的額頭，盯著他翹起來按不下去的那一束頭髮。

到底為什麼會被母親關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沒敢問。

因為看起來陳嘉陽並不打算說。

既然他都不願意說，還是不要問了吧。

即便是到了屋裡，陳嘉陽還是在不停地出汗。

王皓想著，這房裡開著空調，怎麼還會有出汗的時候，覺得需要取一床被子來。

「……嗯？」陳嘉陽皺著眉，手裡抓了王皓的手腕，不願意放開。

「我去拿床被子。」他輕聲道。

當王皓坐在沙發下覺得餓了，才想起來還沒吃晚飯，回頭一看，陳嘉陽幾乎是挨在他背後，大概是睡著了。

他爬起來都覺得身子不大利索了。

「啊……」他甩手踢腿好一陣子才恢復了精神，往廚房裡去找東西吃。

門鈴聲。

王皓剛找到一盒草莓在洗，聽見門鈴，在身上擦了擦手，很快過去開門。

是朝白生。

「買了吃的。」他提起手裡的的塑料袋，「粥還有拉麵。」

王皓帶朝白生進來，讓他把吃的放桌上。

「哦？我買的草莓。」他說。

王皓再在衣擺上擦擦爪子，拿一顆洗好的草莓送到朝白生嘴邊。

朝白生一口吧唧吧唧吞下去，「嗯，甜。」

客廳一邊發出很大的聲響，有兩個人影出現在玻璃上。

朝白生倒沒怎麼在意，又拿起幾顆草莓往嘴裡扔。

王皓眯著眼往前走幾步。

窗戶沒有關得太緊，是卡在那裡的，約莫三厘米的縫用來通風。

他本來只看到被按在玻璃上的人是長頭髮，想著外邊下著雨呢這還熱火朝天的，直到他在縫隙里看到了那撮和朝白生一模一樣的金色。

又是些風流債。

「怎麼了？」朝白生小半盒草莓下肚，王皓一顆還沒吃，也就不大好意思繼續了，拍拍手打算也去看看。

「沒啊。」王皓立即轉身，笑容都有些不自在了，「隨便走兩步。鍛煉身體。」

他也沒多看，『哦』一聲也就信了，回頭拿了草莓又朝他走過去。

「誒誒誒！朝白生！」王皓很快上前，吃了朝白生手裡拿的草莓，推他轉回去，「外邊下著雨呢，你沒帶傘啊？」

朝白生被推回餐桌旁，低了低頭，目光四下飄忽一陣，才開口道，「有人送我來的。他，已經走了吧。」

不用問就知道那個人是誰了，這種沒有眼力見的事情……

剛把人送進來就不知道跟哪兒來的人抱上了，這是傳說中的饑渴難耐還是咋的？

他觀察朝白生，確認他沒有注意到窗戶那一邊，頭一歪。

遲早浪死你丫的。

那邊傳來了談話的聲音。

朝白生抬眼，「那邊在幹什麼？從我來不久就一直在那裡不知道搞什麼飛機。」

完了……

王皓攔住他，「別人的事兒就別管了吧？」

他卻聽不見似的，一直往那邊去，「在你家旁邊幹嘛呢他們。」

說實話王皓其實還有點湊熱鬧的心態，也不多說，忙跟上去看了。

「不是，我這剛把人送進去，你都看到了，那是我現在要用的。

大媽你都貴庚了還跟孩子似的搞純情戲碼？真以為你勾引幾下我就會撲進你懷裡？做什麼夢啊。又沒我有錢又丑又老的。」

這是……之前見到的那個？

「你不是嫌棄我X巴搞過男人麼，怎麼現在又想要了啊。」

「他明明都不喜歡你！是啊，我看到了！是你一直狗一樣跟著他不是嗎？還不如……」

「停停停！大媽你這樣就不對了，我現在只想捅他不想捅你啊……不是，他在裡邊呢能不能換個地兒說話？」

朝白生把手伸出去了。

王皓沒來得及阻止他，一下子陳願就咿呀鬼叫起來。

朝白生使勁揪他頭髮，還給拽進來了。

「啊啊啊啊誰啊！哪個……生生是你嗎？生生～」他的手也伸進來了，摸著朝白生的手指，「等一下啦，生生你先放手好不好？你的小手不可以用來幹壞事哦。」

「去你媽的陳願。」朝白生又一使勁，「還想說什麼？繼續！」

王皓在一邊看著津津有味，甚至有點想吶喊助威。

「寶寶松一下你的手手啦，老公痛痛哦……啊啊啊啊朝白生你快放手！我真是……有人看著呢你要你老公多丟人吶。」

「老公？」

「哎怎麼了？啊啊啊啊等一下等一下！」

「再給你一次機會組織語言。」

「不不不不——老公，老公。」

朝白生才鬆了手，金色的長髮從窗口退出去了。

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陳願……！！！」

可這真是場大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