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購小姐為莫寧選了兩件衛衣，一件襯衫和一件毛衣來，都是比較陽光運動的款式。緒安讓莫寧去更衣間試了試，穿著都挺合身的，便掏錢買了下來。

緒安有點低估了最近童裝的價格，四件衣服下來他的七百元已經所剩無幾，但是看莫寧很高興的樣子，他覺得這錢花的也算值了。

莫寧的出現對他而言完全是個意外，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收養一個小乞丐，而當父親的這種感覺，意外的讓人舒服。

他的阿寧很乖，如果能夠一直這麼生活下去，看著阿寧長大成人、結婚生子也不失為一樁美事。自己所愛的人已經離去，而這顆心也已經隨他而去，不會再愛上任何人了吧。

看來是時候去見一見他的老師寧旭了。

逛完商場買完生活用品後，莫寧就枕著緒安的肩膀在公車上睡著了。大概是因為太過依賴緒安，沒什麼戒備心，小孩子玩得累了就睡了過去，畢竟這個軀體精力再旺盛也不過是個營養不良的孩童。

緒安提著東西，背著莫寧回了家。將他放到自己的床上蓋好被子，緒安給他留了個拼音的字條，表示自己晚些時候會回來。平常莫寧都是睡在客廳的沙發的，這還是第一次睡緒安的床，被子和枕頭都有他的氣息，莫寧蹭了蹭柔軟的被子，睡得更香甜了。

算起來，自己已經快兩年沒有聯繫寧旭了，此時他將手指放在手機熒幕上，略微有些躊躇。最終，他還是編輯了一條簡訊發送了出去，約寧旭到咖啡店一敘。

緒安忐忑不安地等著寧旭的回覆，收到回信時，對方只有簡介的一個字「好」。

為表誠意，緒安早早地來到了咖啡店，點了一杯特濃的苦咖啡，不加奶也不加糖。

約摸一刻鐘時間，一個穿著黑色長風衣的男子進了店門，看年紀應該不超過三十歲，但是渾身撒發著成熟男人的氣質。他的五官很剛毅，氣質卻有些儒雅，明明是個矛盾體卻令人移不開眼。

他桀驁的雙眼掃視了一圈，在角落髮現了靜坐的莫緒安，邁開長腿走了過去。

緒安抿了一口苦咖啡，苦澀的味道在嘴裡纏繞，揮之不去，一個高大的身影在他身邊站定，他抬頭，輕輕喚了一聲：「老師……」

很難想像，這個身材和模樣如同模特一樣的男子卻是翻譯界有名的大師——寧旭。他大概能夠完美詮釋那句話，「明明有顏值卻非要靠才華」。

「不要叫我老師，你已經不是我的學生了。」寧旭毫不留情地說著，在緒安的對面坐下了，他點了一杯摩卡後，問緒安，「我以為我們已經沒什麼關係了，今日又是何事？」

看著寧旭的那張臉，緒安的表情有些動容，說話也不利索了起來，「我，我想請老師幫我一個忙……我收養了一個孩子，是個小乞丐，已不知父母是誰。如果是老師的話，應該很容易幫他弄到一個身份吧？」

「為何不送到警察局去？我以為，你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況且，如果那孩子知道了你是同性戀該是如何反應，或者說那孩子日後也成了同性戀又如何？他大概會恨你一輩子，寧願繼續做乞丐也不願進這個圈子吧。」

「我……」

「緒安，你害了我弟弟還不夠嗎？就算你把精神寄託到別人身上去，阿遠也不會回來。」

寧旭還想再說話，被緒安紅著眼睛打斷了，「阿遠的事，我知道，我永遠也得不到老師的原諒。但是我很清楚，阿遠已經永遠離去了，而我收養的這個孩子或許會成為我的救贖……」

寧旭盯著緒安的臉，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這個學生有多固執，從前他有多麼偏愛這個學生，如今就有多恨他。可是，同樣的，有多恨他，就有多憐他。他曾最驕傲的學生啊，為何會落到這般田地……

「你若是答應我，日後能做個正常人，我便幫你這個忙。」

寧旭最後還是鬆了口，對於這個學生，他一向來都放不下，可惜他們兩個人都是固執的人，都放不下面子去緩和彼此的關係，既然今日緒安有求於他，他也該提點要求了。

緒安的舌頭被咖啡苦得有幾分發麻，他睜大了眼睛望著寧旭，「老師，你的意思是……」

「我先不指望你娶妻生子，至少，你該交個女朋友。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但是你應該有大好前途，不要因為性取向毀了自己的一切。難道你希望那孩子日後被人指指點點，說他的監護人是個同性戀？」

緒安被寧旭說得毫無還嘴之力，他的老師一向如此，高高在上地指正他所有的錯誤，在學習上如此，在生活上亦是如此。他不過一次沒有聽老師的話，與老師的弟弟寧遠戀愛了，便害得寧遠不堪輿論自殺了。

都是他的錯，他不該不聽老師的話……

「好，老師，我答應你。」

緒安抬頭，原本溫柔的雙眼凝聚了一股莫名的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