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得住嗎？」沈喃有些擔憂:「我去把空調溫度調的高一點，你這樣要著涼的。」

「不用了，」男人垂眸，濕冷的掌心握住沈喃手腕，輕輕開口:「溫度已經夠高了。」

再往上調，這丫頭一定會覺得熱。

「宋醫生，」沈喃怕他暈，又摟著他的腰身站了一會兒，才扶他去裡面休息室，「你是怎麼惹上那個老傢伙的？我聽說那老傢伙性子刻薄的緊，雞蛋裡挑骨頭的技術一流，風評也不太好，都說跟他沾邊就得倒霉。」

「我不認識他，」坐在床上，宋琰一手撐著床面，一手輕輕按著腰後，微微擰眉，「但是我想……他有可能跟從前的一件事有關。」

沈喃擰了熱毛巾出來，遞給他，見這人神色微微恍惚，不由得好奇:「什麼事？」

「謝謝，」宋琰接了毛巾，簡單了擦了一下臉和手，「喃喃，我剛剛問過你了，你想知道嗎？」

男人蒼白的面孔微微轉過來，精緻好看的眉眼裡帶著深深平靜，可再往深處看的時候，卻就只剩了無盡哀涼。

純黑色襯衣被汗水打濕，已經透出隱隱約約的暗色濕漬，室內這樣暖和，沈喃穿著外套都覺得熱，可這人還穿著大衣，身體卻依舊在微微發抖。

沈喃微微一愣，腦海里頓時劃過剛剛被自己忽略的畫面。

「宋醫生在原來的醫院，可是大專家啊！為什麼突然銷聲匿跡跑到這裡來，怕不是僅僅……」

以及徐老眼底一晃而過的陰狠和宋琰踉蹌著靠在牆上的身形。

男人見她不答，才緩緩開口，「很多年前，在我的手術台上，死了一個人。」

聲音清凈，面容平靜，沒有帶任何悲傷的情緒，可就是莫名讓人聽的心下猛的一刺。

「別說了！」沈喃忽而回神，下意識驚叫起來，「別說了，我不想聽。」

這一瞬間，她突然就明白這人方才情緒的失控來自於哪裡。

男人聞言，神色徹底暗淡下來，眼裡最後一丁點光也沉寂熄滅，宛如幽沉的海底，暗無天日。

「宋琰，」沈喃定了定神，張開雙臂，抱住了微微發抖的男人，「都過去了。」

「一切都會過去的。」

這個擁抱十分純粹，不含任何感情色彩，只是單純的安慰。

有些過往是不能揭開的東西，表面看似被時間撫平，不提便罷，一提起來就是揭開傷疤，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沈喃非常能夠理解這樣的感受，她打斷宋琰的本意也只是不想提及他的傷口，卻不曾想過，一個人如果願意對另一個人吐露內心中最是沉痛的那一部分，對這個人來說具有多麼重要的意義。

她不知道，被她抱住的這個男人，在一次嚐試著鼓起勇氣打開心門的瞬間，又再一次的被推回去，落入谷底，是何等的絕望和凄惶。

「不怕不怕啊，」沈喃輕輕撫著男人僵硬的後背，語氣柔軟:「一切都會過去的，人生這麼漫長，我們總不能一直回頭去看，還是要往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