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入不了輪迴？

黑袍土司低低笑了一聲，眼裡劃過一絲諷刺。

「就算下十八層地獄，又能如何呢？」

她抬起頭來，望向眼前的素衣女子，語調中依舊帶著深深淺淺的嘆息。

「不要阻攔我，靈師大人，」雖然用了尊稱，但她的眼瞳里卻沒有絲毫懼意，「白苗人殺我姐姐，掠我族人，毀我家園，這筆賬，我很快就要跟她們清算一下了！」

「切！」女子嗤笑，目光從一眾黑壓壓的屍人里掠過去，「拿你的族人清算？倘若你姐姐知曉，又可能瞑目？」

「你知道什麼！」

黑袍土司驟然生怒:「若不是有這些屍人在，白苗人在這三年內又怎麼可能停滯不前？白苗那位護法，又怎麼可能按捺得住貪心，不來吞併我黑苗？」

「它們存在的職責，是守護！」

霍錦惜被噎了一噎，又是大護法？這傢伙果真陰魂不散，哪裡都有他。

只是黑苗土司說的很對，若不是大護法忌憚這些詭異的屍人，估計早就打到這裡來，侵佔黑苗了。

「可是，」女子歪了歪頭，語調清脆:「這就能成為你掠奪其他人性命的理由？」

話音剛落，女子身影便動了，她動作極快，快到黑袍土司根本看不清楚，人就已經掠到身邊。

「啊！」

女子素手在她身上一點，旋即扯下她遮面的黑布，後退一步。

一張疤痕縱生的臉顯露出來，縱然是霍錦惜，也忍不住嚇了一跳。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呢！

深深淺淺的皺紋和疤痕遍布在整張臉上，坑坑窪窪的，有的地方血肉外翻，猩紅一片，極其恐怖。

把玩著從黑袍土司手上搶下來的骨制長笛，霍錦惜抿了抿嘴，眼裡劃過一絲悲憫:「僅僅斷你琵琶骨，不取你性命，讓你失去控制屍人的能力，這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身影一轉，看著四周那些開始抱頭蹲在地上的屍人，霍錦惜搖了搖頭，微微闔眸，念起古老而冗長的咒語。

「你做什麼？」

黑袍土司停止尖叫，不可思議的望著霍錦惜，「你瘋了！靈師大人！這樣多的屍人，你會死的！」

瘋了瘋了！都是瘋子！

她本就覺得，即使是靈師來了也無法撼動目前的狀況，無數屍人，木已成舟，所以她方才便無所畏懼。

沒想到……這個靈師居然這般膽大，居然以身超度屍人！

她不怕死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越來越多的屍人倒下，身體化作煙灰，魂魄飄向遠處。

那素衣女子的面色，亦是一分分白下去，最後白到幾乎透明。

面上瘡痍遍布的黑袍土司大駭到幾乎站立不穩，隨著屍人一個個倒下去，她若在的轎子亦是重重落到地上，摔得她一個趔趄。

閉了閉眼，她幾乎用盡所有的力量，試圖解開身上禁制。

那些屍人……是她所有的希望啊……

絕對絕對不能讓這個女靈師超度完成，否則，她還拿什麼對付白苗人？拿什麼報仇？

可身邊的屍人還是一個個倒下去，化作煙灰。

隨著屍人減少到屈指可數的地步，霍錦惜眼前漸漸模糊下去，她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和溫度逐漸散開，就連玲瓏之前給她的那個小盒子自動也飛出來，裡頭鑽出來一隻白白胖胖的蠱蟲，飛快的向著某個方向掠過去。

咦？

她費勁的轉頭，沖著那個方向看過去。

入眼是二月紅驚惶的面孔，風華絕代的紅衣男子，幾乎用盡他畢生的力量，飛一般的掠過來，接住女子下墜的身體。

「阿錦，阿錦……」

他將臉湊上來，不管不顧的喃喃著:「阿錦，你說過不會走的，阿錦，你答應過，不會丟下我的——」

大滴大滴的眼淚落下來，砸在女子白皙的面容上，女子微微睜眼，幾乎用盡所有力氣，沖他笑了笑，卻說不出一句話。

二月紅，你哭了啊——

你終於……也為我落了一次淚……

真好，二月紅——

抬起的素手陡然掉落下去，女子闔眸，頭重重垂落，生息全無。

「啊！阿錦！」

撕心裂肺的喊聲直衝天際，二月紅幾乎崩潰般的呼喚著霍錦惜，甚至湊上去輕輕親吻著女子誘人的紅唇，然而身下女子，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讓開！」

解九在一旁直接看呆了去，這會兒才回過神來，直接推開護在他身邊的影衛，跌跌撞撞的撲向霍錦惜。

恰好，二月紅這時候已經平復下來，他輕輕拖住女子的身體，將他交給解九，語氣輕的不像話:「勞煩九爺，幫我照看一下阿錦。」

又補上一句，「就一小會兒。」

解九獃獃的接過女子柔軟的身體，眼睜睜看著二月紅俯身，在她眉心印下一吻，旋即開口，宛如情人間低喃:「阿錦，你等我一會兒，就一小會兒。」

所有欺負你的人，都必須付出代價！

二月紅起身，轉過頭，視線直直的定在黑苗土司身上，一身紅衣，宛若修羅。

「阿錦心善，留你一命，」出口的聲音極其悅耳好聽，然而此刻卻彷彿索命的繩索:「既然這樣，那我便替她送你一程吧。」

黑袍土司駭然，卻發現自己依舊動不了，眼睜睜看著削鐵如泥的匕首飛到眼前，割破自己的喉嚨。

殷紅的血噴灑出來，伴隨著一個聲音的呼喊，黑苗土司徹底砸在地上，再沒了生息。

而一雙眼依舊睜著，死不瞑目。

「姑姑！」

飛奔而來的玲瓏見此，忍不住悲愴的大喊出聲，卻見二月紅眼神輕飄飄的掠過來，精緻如雕塑的面孔上沒有半分表情。

「怎麼？你想攔我？」

一步一命，步步染血。

修長的手指捏住那條白白胖胖的蠱蟲，二月紅輕輕笑了笑，一舉一動，都美的驚心動魄。

玲瓏大駭:「屬下不敢攔二爺，只是二爺，您此番……會壞了當家的原本要救人的初衷，當家的若是知曉，一定會不高興的！」

她如果沒猜錯的話，二月紅是想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