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混話？」

腦袋上挨了個暴栗，霍錦惜一轉頭，就見二月紅淺淺蹙眉，有些不滿。

「唔……」女子癟嘴，「痛……」

紅衣男子難得不理會她，而是低下頭去，繼續翻書:「再說這樣的話，絕不輕饒！」

好吧……她其實就是隨便一說而已嘛……

這時候，雁離的聲音也響起:「我帶人在礦山外頭接應你。」

呃……女子抬眸，這傢伙真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蟲啊，怎麼什麼都知道……

不過還有一事，霍錦惜眨巴了一下好看的鳳眸，「雁離，你還有一個任務，就是盯住裘德考。」

城外礦山那塊地方本就是霍家地盤，霍家人在那有據點，因此來去自由，且不惹人懷疑，而裘德考就不同了，他隸屬於美國商會，又跟日本人勾結在一處，若是大規模動作，很容易引人注目。

嗯……最近礦山那邊活動的日本特務不少，裘德考也似乎……不太怕被人察覺動作。

一思及此處，女子冷冷哼了一聲，纖長的手指敲了敲沙發靠背，「雁離，帶著我從北平帶過來的人手，另外去租界找約翰再要些，把礦山那邊給我牢牢守住，給咱們的人全換上德國武器裝備，你到時候跟約翰學一下，訓練一下他們。」

鳳眸迸出泠然冷光，「日本人若是敢靠近礦山，就給我狠狠的打，死了都算在約翰頭上！」

畢竟裘德考跟日本人合作的事不能兜出去，而她有布爾斯柯家族的木牌，布爾斯柯家族在德國又佔據著重要地位，裘德考就算吃了虧，也沒法真正去跟德國人算賬。

解府。

解九坐在棋盤邊上，一手執黑子，一手執白子，正在自顧自的對弈。

屋內很靜，只有黑白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一子又一子，宛若雨打珠簾，清脆悅耳。

「九爺。」

鳳羽走過來，輕輕喚了解九一聲，解九聽了並未抬頭，而是拈著棋子，雲淡風輕的問:「有事？」

鳳羽咬了咬唇，有些忐忑，她在這個人面前，從來沒有一貫的沉穩從容，彷彿永遠是那個被人逼著賣身的小女孩，在黑暗與絕望里苦苦掙扎，看不到光。

「霍當家求見，人就在外頭。」

落子的動作一頓，解九偏頭，眸中流露出幾分愕然。

她怎麼……

「還不去請進來？」

將手中握著的棋子隨意的扔去棋簍里，解九拍了拍手，加了一句，「把上次送去三爺府上的那種茶取出來，以溫水泡好送上來。」

似乎聽說她從半截李府上順了不少茶葉回來，半截李不愛些這個，自己每每做節禮給他送去，偏偏成了他壓箱底的東西。

也因此讓她得了便宜，據說從三爺府上搜颳了整整一車，樂滋滋的扛了回去。

思及此，解九禁不住失笑，這樣的霍三娘，委實可愛的緊。

「九爺在笑什麼？」

一陣風襲來，解九抬眼，只見女子言笑晏晏的出現在他對面，他卻竟然……沒聽見腳步聲？

是想的過於出神了嗎？

「笑這棋局而已。」

解九推了推眼鏡，笑著給自己解圍，「霍當家怎麼有空來我這坐坐？」

霍錦惜從棋盤裡拾起一顆黑子，不置可否:「九爺上次還喚我三娘，怎麼又突然這麼生疏了？」

「哈哈，」解九撫掌而笑:「三娘真愛說笑，怎麼，看得明白我這局棋？」

女子笑了笑，纖長的手指執棋，落在棋盤上某一處，「九爺，白子輸了。」

解九低頭一看，果真，白子被逼至一角，生門盡封，頹敗之勢顯露無疑，已然無力回天。

「想來是九爺先執黑子的緣故，便容易將黑子代入自己，無論如何也多偏愛幾分，白子這才落了下乘。」

女子攤手，狡黠一笑，遂伸手攪亂棋盤，頓時，原本井然有序的江山便生了亂象，一塌糊塗。

解九倒也不惱，翩然一笑，十分有風度，「不過是閑來無聊擺著玩耍罷了，真想不到，三娘棋藝也如此高超。」

恰好鳳羽端了托盤上來，托盤上放了兩個茶盞，解九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霍錦惜也不矯情，抬手拿下一盞，鳳眸打量著鳳羽，笑道:「原是怡紅院的鳳羽姑娘，九爺，你這手下，可真是能人輩出啊——」

鳳羽屈伸一禮，「不敢當霍當家這句稱讚，不過是無家可歸的孤女，受了九爺之恩才有今天罷了。」

解九拿下剩餘那盞茶，撥了撥茶蓋，先是聞了一下香氣，遂滿意的點點頭，「鳳羽茶藝又精進了，三娘，你嘗嘗看，若是喜歡，儘管連人討去，專與你烹茶。」

鳳羽心中一驚，下意識抬頭，「九爺，我……」

然而對上解九的眼神，鳳羽驀然消音，老老實實的垂下頭，不敢再言語。

心下卻是苦澀，她之於九爺而言，也不過是可以隨意送人的玩物罷了……

「我可不敢奪人所好。」

霍錦惜將鳳羽的神色盡收眼底，心想這鳳羽明擺著心儀解九，她若是把人討去，豈不棒打鴛鴦？

壞人姻緣的是她可不樂意做。

撥了撥茶蓋，女子低頭，輕輕抿了一口茶水，突然略有些驚訝。

這味道……不是她在三爺那裡順的那批茶葉嗎？怎麼解九這裡也有？

彷彿瞧出了她的疑惑，解九含笑解釋:「三爺府上的茶都是我逢年過節作為節禮送過去的，聽說上次被你一掃空，我便猜了你喜歡這類茶，今日特意給你備的。」

「九爺有心。」霍錦惜瞭然，又飲了一口，半眯著眼，神態像只慵懶的貓，嗯……確實不錯啊，好茶好茶……

「本來是求九爺幫忙的，」擱了茶盞，女子莞爾一笑，「想不到還蹭了茶葉來。」

「放心吧，」解九一併擱下茶盞，面容一如既往的儒雅:「你大膽的去，長沙城內有我。」

「九爺果真厲害，還沒開口，就知道三娘想說什麼。」

霍錦惜勾了勾嘴角，也不含糊，「如此，我欠九爺一樁人情，若是他日九爺有為難的事，便儘管來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