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秀秀眨巴著大大的眼睛，一臉無辜的答:「當然是瞧瞧當家的和二爺進展怎麼樣，看看她們有沒有機會插上一腿。」

「噗！」

霍錦惜一個沒忍住，剛入嘴的葡萄囫圇吐了出來，霍秀秀這小屁孩……懂得倒是不少。

「慢些吃，別卡著嗓子。」

二月紅眉頭一挑，倒是對霍秀秀的話沒什麼反應，只伸手輕拍了拍身側女子的背，將桌上擱著的茶盞打開蓋，遞了過去。

女子接過，喝了一口，嗯……她得壓壓驚。

喝完之後鳳眸一眯，興緻盎然的望向眼前小小的女孩子，問道:「那你如今都看到了，回去怎麼跟她們說？」

「就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轉了轉，霍秀秀小臉一凝，鄭重其事的開口:「當家的在和二爺徹夜長談。」

「唔……穿著睡袍談。」

霍錦惜總算是明白霍秀秀為何會成為繼她之後下一任霍家家主了。

這女孩子小小年紀，心思卻委實不淺，既能討得原主歡心，又能將霍家一眾人收服，據說，就連霍家從不出面的姑奶奶都甚是喜歡她，隔三差五就要召了她過去說說話。

接下來的日子倒是過的井然有序。

霍錦惜開始著手處理一些事務，主要是安排她離開長沙下墓之後，關於長沙局勢的控制，而二月紅幾乎每天都要去張啟山府上議事，天色暗下來之前必然會回霍府報道，準時準點，連個一分半刻都不差。

對此霍錦惜十分納悶，「我待族人雖是規矩嚴苛，但在小事上一貫鬆散，也不曾有過設門禁的習慣，你若是同佛爺沒談完事情，便在佛爺府邸留了晚飯便罷，也不必如此緊趕慢趕著回來吧。」

坐在躺椅上翻著書的紅衣男子聞言抬眼，俊美無儔的面上漾起一貫溫和的笑來，語調卻是不緊不慢，溫和平淡。

「沒什麼，我只是想回來與你一同用飯罷了，最近你吃的都甚少，眼見又瘦了一圈，我若是不在，不曉得你又怎麼折騰自己。」

有嗎？

女子低頭，捏了捏自己的細胳膊細腿兒，她怎麼不曾覺得哪裡瘦了，反倒是最近吃的好睡的好，又經常去馬場練習槍法和武功，整個人結實了挺多倒是真的，面色也紅潤不少。

她有經常性的給自己把脈，也在刻意的調理身體，畢竟若是真的下墓，危機重重，她可不想時時刻刻都讓二月紅護著。

況且，哪有二月紅說的那麼誇張……唔……她明明比前段生病的日子胖了不少才對啊……

看著霍錦惜一臉糾結的瞅著自己的胳膊腿兒，二月紅頓時好笑，擱下手中書，起身走過來，不由自主的捏了捏女子嬌嫩的臉頰。

「嗯……還是瘦了些，捏起來都沒有多少肉。」

女子翻了個白眼，直接躲開他回到書房椅子上去，沒好氣的反駁道:「再肉就成豬了，怎麼下墓？」

二月紅挑眉，「阿錦，誰允你下墓了？」

霍錦惜毫不示弱:「按九門中的規矩，我自己的地盤，我怎麼去不得了？」

二月紅嘆了口氣，跟過來坐到女子對面，「阿錦，你知道那下頭有多危險嗎？又知道那裡的東西有什麼魔力，讓日本人不惜拼了命也要前仆後繼的去尋？」

霍錦惜默然。

她其實知道，而且她知道的，遠遠比二月紅要多。

但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聽話，阿錦，」好看的眉頭緊緊蹙著，二月紅輕聲開口，「乖乖待在長沙城，和尹小姐一起，等我回來。」

「二月紅。」

霍錦惜陡然抬眼，鳳眸中迸出光亮，她抿嘴，一字一頓的開口:「可是，我不想和你分開。」

「即使是死亡。」

「如果你有把握活下來，那我跟你一起下墓，你也能夠護我周全，如果你沒有把握活著回來，那麼請允許我，同你一起奔赴死亡。」

四目相對間，女子好看的鳳眸里如同深海驟生波瀾，浪潮拍打著海岸，一分一毫，儘是堅定決然。

對峙許久，久到彷彿時間都開始凝滯的時候，二月紅驀然笑了。

他本就生的俊美，這一笑更是風華絕代，那笑意直達眼底，仿若曇花一現，奪目到攝人心魄，霍錦惜只覺得她這半生都沒有見過這樣好看的笑容，在這一刻，她觸及到了眼前之人的魂魄。

紅衣男子繞過桌子，走到她身邊來。

一陣冷香襲來，再回神時，二月紅已經把她攬入懷中。

「阿錦。」

溫柔的聲音從頭頂傳下來，如同往常一樣，聽不出喜怒。

可有些東西，在一分分被打破，到底……是不一樣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生命之中會多出一個人，與我共同度過一切艱難苦厄，即使是丫頭。」

「我曾經承諾過她，那個時候我以為我的命是當年她救下的，生死與共，也不過還了她罷。」

「阿錦，你說的對，此次墓下兇險，我已存必死之志，只是不想你一同涉險。」

女子動了動，想抬頭往上看，「二月紅，我……」

「聽我說完。」

修長的手指輕輕抵住女子柔軟精緻的唇，二月紅按住她的頭，不讓她看到自己的神情。

「但是現在我改主意了，阿錦。」手指一分分撫過懷中女子的面容，她的眉峰很高，眼睫濃密，鼻樑也很挺，嘴唇不薄不厚，生的恰如其分。

是他心裡的樣子。

「人生很長，倘若真的沒有旗鼓相當的人一同攜手，那真是一件……很無望的事啊……」

「阿錦，我二月紅如今孑然一身，給不了你榮華富貴，萬人敬仰，那麼，我便許你生死與共，可好？」

我便許你生死與共，可好？

紅衣男子撫上女子頭髮的手微微顫抖，頗有些緊張的等待著她的回答。

這個女子……是予他第二次生命的人，是他夢裡的影子，是他錯認為丫頭的人。

也是……他心尖上的人。

霍錦惜怔怔聽完，覺得自己彷彿做了一場夢，一場……她永遠都不想醒來的夢。

夢裡她的心上人，一字一頓，許下生死與共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