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錦惜收了玲瓏。

這個人……必須收為己用，不論她所求之事，會是何等艱難。

她都必須收下。

否則，若玲瓏一朝落入他人之手，為他人所用，恐會成為最可怕的敵人。

那日甫一見到玲瓏腕間絲線，霍錦惜便覺得眼熟。

她還隱約記得，腕間纏繞那個模樣的絲線，是中國西南部一些苗寨的人所為的習俗。

而玲瓏為表示忠誠而奉上的東西，應當就是類似蠱一類的東西。

霍錦惜當然沒接。

她不太懂得玲瓏出身的少數民族跟後世的苗寨有多少不同，但看玲瓏那個慎重的模樣，想來她奉上的那個物件，應當是本命蠱一類的東西。

奉上以命相連之物，以示忠誠。

霍錦惜嘆了口氣，心知能讓玲瓏這樣決絕的投身於自己，所求之事必然不會簡單。

但不論如何艱難……

鳳眸眯了眯，她都一定會辦到。

一轉眼就到了約定的日子。

霍府相關事宜皆已安排妥當，有蘭心和樂陵守著，想來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至於玲瓏……她就隨身帶著了。

畢竟，放了這麼個有本事的蠱女在旁處，霍錦惜還真不放心。

天剛蒙蒙亮，霍錦惜便帶了人同張啟山一眾人等匯合。

二月紅今日著一襲暗紅色勁裝，想來是為了方便動手的緣故，他的衣飾亦是格外利索。

丫頭挽著他的胳膊，笑意款款。

霍錦惜別過眼，不太想看。

張啟山含笑同她打招呼:「霍當家來了。」

齊鐵嘴亦是抱拳，也笑道:「霍當家。」

霍錦惜一一含笑回了禮。

可自始至終，一個眼神都沒放給二月紅那邊。

丫頭見此，有些擔心的望向二月紅:「二爺，霍當家……是不是生氣了？」

「不要多想，」二月紅溫柔一笑，握了握丫頭冰冷的手，安撫道:「許是霍家內務繁忙，阿錦心情不好罷了。」

「哦。」

丫頭懵懂的點頭，這才挽著二月紅的手進了火車站。

可這其間，她的眼神卻一直定在那女子筆直的背影上。

阿錦？

二爺竟是喚霍當家為阿錦？

心底酸酸澀澀的，丫頭悄悄偏頭，凝視著二月紅俊郎的側臉。

這明明是她希望看到的啊，又為何會……如此難過呢？

她的二爺，對霍當家態度已經在悄無聲息中改變，甚至連二爺自己都沒有察覺出這樣的變化。

輕輕笑了笑，丫頭歪頭，眼神透出深深眷念。

她真的真的……很不捨得啊……

捨不得她的二爺。

可她也知道，自己早就無藥可醫，這次也不過是她的二爺不死心，做最後的掙扎罷了。

只有霍當家那樣的人……才能救二爺，能在自己死後，陪伴二爺走完餘生。

長長的眼睫毛垂下，掩住丫頭漂亮的瞳孔。

下定決心之後，丫頭放開二月紅的手，快步上前，挽上霍錦惜的胳膊。

「雁離！」

女子身子一僵，反應卻是極快，低低開口呵斥。

青年下意識的攻擊動作頓在半空，沉默了一瞬，才收手。

丫頭被嚇了一跳，有些怯怯的轉頭去望霍錦惜。

黑白分明如小鹿般的大眼睛充滿了驚惶的神色，看的霍錦惜有些哭笑不得。

轉頭看了一眼二月紅，用眼神無聲告訴他，你媳婦跑錯了地方，還不趕快領回去？

誰知溫柔如玉的紅衣男子反倒勾了勾嘴角，回了她一個眼神。

我媳婦喜歡你，你就陪她一會兒吧，她難得這麼開心。

霍錦惜撫額，心想你哪隻眼睛看到她開心了？明明她受了驚嚇好不好，可即使受了驚嚇還是緊緊扒著自己的手臂不放，嗯……這就是有目的了。

可她拒絕不了二月紅。

霍錦惜拒絕不了二月紅，白曦……更是拒絕不了。

於是，女子放柔了語調，低低安慰丫頭:「夫人，下次不要這麼突兀的到我身邊來，雁離警惕性很高，怕是會傷到你。」

丫頭仔細看了看她的眼睛，並沒有從裡頭看出類似憤怒的神色，這才徹底放了心，用力點了點頭。

「霍當家，」張啟山喚住她，「剛好我們幾個先去另一趟火車辦些事情，勞煩你照看一下夫人，我們過會就去尋你們。」

辦事情？

霍錦惜勾了勾嘴角，怕是去偷請柬罷了。

不過面上倒是不顯露，而是含笑應了下來。

這下，就真的剩她們兩個主子了。

玲瓏和雁離服侍著她們二人尋了預定的包廂，便規規矩矩的退出去，守在包廂門口。

待到室內只剩她們二人的時候，霍錦惜嘆了口氣，輕輕撥開丫頭握著自己胳膊的手，不冷不熱的開口:「夫人，現在已經沒有外人了，您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大可以直說，沒必要用這種……唔，姐妹情深的戲碼？」

丫頭愣了一愣，垂頭，突然之間跪了下去。

「霍當家，我確實……有事相求。」

霍錦惜嚇了一跳。

太陽穴又開始「突突」的跳，抬手按了一按，霍錦惜禁不住腹誹，難不成民國這個時候封建思想還沒去了根？

怎麼都動不動就老愛跪人……

一看這架勢，霍錦惜就知道她所求之事又必然不小。

手下一個用力，將丫頭嬌弱的身子托起來，霍錦惜懶懶的笑道:「二爺與我同為九門中人，既是夫人有為難之處，又談何求不求的，坐著說。」

丫頭抿了抿嘴，到底順了霍錦惜的意，坐了下來。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丫頭面帶祈求:「我所求霍當家的事，只是在我死後，能夠替我照料二爺，陪著二爺走完餘生。」

呃？

霍錦惜吃驚，丫頭這是——

「呵，」女子卻只是淡笑了笑，出乎意料的開口拒絕:「夫人，這樁事我可接不了，自家夫君的事，當然得自己處置。」

丫頭拚命的搖頭:「霍當家，我了解二爺，二爺對您已經——」

霍錦惜好笑:「已經什麼？」

丫頭咬了咬唇，還是開口:「二爺不會隨意對其他女子如此親近的，霍當家，許是連二爺自己都不曾察覺，他已經對你……生了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