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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李白二三事

    韓信把李白抓回來了! 語文卷子的靈感(´・ω・`) 曾以為,你牽我的手,帶我遊歷千山萬水便是永遠。 未曾想,你只嚮往天上的白月光。 我是你口中的星辰,卻不是你筆下的星辰,自然是留不住你。 信白,all李白

    無憂【終】

    小說: 我和李白二三事 作者:萌面侠i 字數:4636 更新時間:2019-09-21 17:59:20

    真疼啊。四肢百骸疼得如同剔肉拆骨一般。這樣的疼,他只受過一次,是在十年前。

    十年前那場災禍恍若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火光衝天,一簇簇火苗像一束艷麗的火樹。韓信永遠記得,韓銘把他從廢墟中抱出來時,對他說,「你是韓信?」

    他被火中的煙塵熏得恍惚,手中握著不知從哪撿來的一塊白玉。他沒有回答,只是費力的睜眼看了看眼前的男人,那個會成為伴他十年為他嘔心瀝血最後被自己一劍殺死的叔父。

    韓銘救了自己,韓信發誓要用一生來報答他。可天不遂人願,如今一切都如昨日青空,一去不返。

    「韓信,我們當中一定要有一個人活下去,」韓銘將手中短匕放到韓信手裡,拉過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希望那個人是你。一定要活下去。」

    鮮血染紅戰袍,他被韓銘狠狠抱住,刀尖向前刺入胸膛。

    支離破碎的夢境最後,滿身血污的韓銘朝他釋然一笑,而後合目朝後倒去......

    韓信是疼醒的,渾身經絡無一處不疼。

    「你醒了?」帶著似冬日寒氣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韓信知道自己不能再裝睡了,便幽幽睜開了眼。他一睜眼,便對上一雙峰寒的眼。

    穆子白仍是一身白袍,只是眼中少了幾分戾氣,多了些柔和。

    「身子還疼嗎?」

    韓信一愣,覺得他這話有些歧義,便抿了嘴不說話。穆子白站在他身邊,沒有要走的意思。

    「你中了毒,是下毒之人受韓家指使。看來他們鐵了心要給韓銘報仇。」

    韓信木木地躺著,不發一言。

    紗帳外,穆子白反剪著手走了一圈又一圈,不時拿眼瞧著帳里。曙光從窗欞外升起來,透過鏤花,映在素白的帳子上。韓信在花後,像一朵稍縱即逝的曇花。穆子白斂了神色,覺得自己萬分不該對一個敵國叛將如此上心。

    待腳步聲漸漸走遠,韓信捏緊被衾,頭頂的紗帳恍若一張血盆大口,隱約透著死亡的訊號。

    永城被圍困三十二日,遲遲不見援軍。敵軍竟知他們派兵陣法,十萬大軍勢如破竹,堪堪衝破了這大姜國唯一的屏障。是朝中誰人在暗處下著這盤棋,無聲地操縱著一顆顆染著鮮血的棋子?

    姜國使者回都城,牢車裡關著大傷初愈的韓信。

    重重的枷鎖拉著他瘦得只剩骨頭的身體,幾欲栽倒。烈日炙烤,黃沙中車隊緩緩行進。韓信無力跌坐在車中,心中只想看見一灣泊泊的溪水。

    晚來風沙怒號,又冷得如冬日。韓信伏在車圍上淺淺入睡。可恍惚中只覺得臉上冰涼,似一條小蛇緩緩蠕動。

    韓信驀地睜開眼,看見穆子白坦然地收回手,將一勺白粥送至他嘴邊。

    僵持不下後,韓信終是不敵腹中飢餓,喝下一碗溫熱的白粥。

    本以為穆子白會離開,未曾想他竟就著馬車上鋪的幾根草墊堪堪坐了下來,頭靠在他的肩上。

    韓信身體僵硬,呼吸一滯,在萬籟俱寂中感受這左肩上的重量。

    「將軍既承了我的恩,現在也該還了。」

    大漠寂靜,天是墨藍色,點綴幾顆明星,宛如一張上好的綢緞。

    「丞相想要我如何報恩?」良久,韓信疲憊地閉上眼,幽幽吐出幾字,便沒了下文。

    穆子白將大氅蓋住兩人,伏在他耳邊輕聲道,「將軍能否將從前往事說與我聽?」

    韓信一愣,而後身子驀然崩得如一張弓。卻又聽耳邊傳來幾聲輕笑,枷鎖悄無聲息從手腕處脫落。

    「別動,本相想睡一覺。」穆子白伸了個懶腰,而後枕在韓信的腿上,就這麼閉了眼。韓信回過神來,卻發現他呼吸清淺,似已入睡。

    月光皎皎,沒了沉重的枷鎖束縛,韓信原可以一走了之,可不知為何,他竟看著穆子白難道柔和的睡臉出了神。

    厚厚的雲層遮住月亮,在眾人都睡得深沉的夜晚,韓信也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場夢境,又一場充滿腥風血雨的夢境。

    駝鈴錚錚,韓信誤了逃跑的最佳時辰。

    眾軍拿著兵器將他團團圍住,被穆子白攔了下來。

    「穆相,難道你要插手我姜國國事?」使者皺了眉,看著眼前這個不老實的逃犯不悅道。

    穆子白嘴角上揚,眼尾微微上挑,眼角淚痣分明。他抖開摺扇,漫不經心道,「人是我放的,本相看他倒長了副我喜歡的臉孔,白白被你們帶回去殺掉,倒不如讓我先享受一下。」

    韓信聽到他如此厚顏無恥的話,臉上不覺一熱。饒是怒氣衝天的使者,也被他突如其來的話繞得暈了。

    趁眾軍不備,穆子白朝韓信使了個眼色。韓信會意,轉身便跑。可兩條腿的人到底難敵四條腿的馬,韓信被追上,長劍劃破背脊,他就這麼撲倒在地上,吃了滿嘴的黃沙。暈倒前的最後一眼,是穆子白氣定神閑地站在原地,輕搖摺扇。原來換了幅山水圖啊...

    黃梅時節,窗外淅瀝的下著小雨,韓信掙扎著從床上起身,斜著眼看著一旁熬藥的穆子白。

    「還在怨我?」穆子白將玉骨摺扇用來扇火,草藥甘苦的香味從藥罐里傳來。

    韓信仍舊冷冷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那日若不這樣,你我都逃不掉。我給過你機會,你自己沒把握時間。」穆子白轉頭,一雙桃花眼含著笑意。

    韓信垂下眼簾,不去看他一身白衣被柴火弄髒。想他縱橫朝野,何曾會來做這些事?

    「阿信,待你傷好,我們便離開這。」穆子白將熬好的藥倒進碗里,放在窗邊吹風。

    韓信一愣,卻沒有回答他。若不是他發現了自己身上的那塊玉,他可能永遠不會知道,他尋了十年的韓信,竟會成為叛將。

    如他所說。他韓信與白相本為在天岐山一同學習的好友。他武藝精湛,穆子白精通史論兵法。一文一武,乃當時不可多得之奇才。各國紛爭,人人都想得到這兩枚上好的棋子。可天岐山不好進,這兩枚棋子更是不好得。於是各國都使出全力,逼這兩枚棋子自己出山。

    那夜,天岐山大火,韓信與穆子白失了聯繫,失足掉進水裡,被衝到山下,而後便成了韓銘的侄子。

    從此他與穆子白便失了聯繫。一晃十年,他竟變了好多。

    「阿信,你還是喚我李白吧。」穆子白將藥碗遞至他嘴邊,眼中滿是失而復得的柔軟。

    韓信喝下腥苦的藥,搖了搖頭,「我還是喚你穆子白...從前的事,我也不想再記起了。」

    穆子白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阿信,你大可不必擔驚受怕。無人知曉我們蹤跡,只待你傷好,我們便回天岐山。」

    窗外雨停了,院子里落滿了桃花,被雨水粘在地上,像是一隻只絕望的蝴蝶。

    梅雨之後,韓信便能下地。

    穆子白與他站在院中,看著只剩殘花的桃樹。

    「我要回汴京。」韓信驀地開口,打破了清晨的鳥鳴。

    「汴京出事了,我要回汴京。」微風輕拂,吹滅屋內殘燭。爐內的冷香被風帶致院中,散到四處。

    「你還是放不下韓銘?」穆子白靠著桃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你情願為他背負永生永世的罵名,背著軾親的大逆不道的罵名,也要回去?」白衣公子抬手捂住眼,那抹慘淡的笑容消失在嘴角。樹上幾朵殘花搖落,落在他的腳邊。

    無聲無息,似乎連風都靜止。

    「下月我生辰。」

    「陪我過完生辰再走吧。」

    「......好。」

    「阿信,待汴京之事了結,我們便回天岐山吧。」

    「好。」

    穆子白放下手,朝韓信走去。他倚在他的肩上,忽而伸手將他緊緊抱住,極近的距離,韓信聽見他微微的哽咽,而後脖子有些濕潤。他就這麼任他靠著,有些失神地看著眼前逐漸枝葉茂密的桃樹。

    楊花落盡,塵埃落定。

    穆子白倚在門邊,看著韓信在廚房忙著做壽麵。到底是拿慣了長劍,堂堂的將軍卻被鍋鏟難住了。

    待到壽麵上桌,已是黃昏。

    穆子白看著有些清淡的面,垂眸含笑,「阿信,我等了你十年。如今這第十一年的生辰,好在我還活著,且終於吃到了你做的壽麵,倒也還不算遲。」

    「不要吃了。」一旁的人終於開口。

    穆子白一愣,臉色有些蒼白,望著他良久,而後搖了搖頭,「無礙。只要是你做的,我不怕難吃。」言罷他拿起筷子夾了麵條往嘴裡送。

    「我叫你不要吃了!」他上前將面碗打翻在地。

    伴隨著清脆的破碎聲,湯汁灑了滿地。韓信一步步退到牆角,赤紅著雙眼,如同一頭絕望的困獸,啞聲嘶吼,「穆子白你聽見沒有!我說我下了毒,我要毒死你!」

    窗外忽的又下起了雨,一下下拍打著窗欞。屋內,韓信低頭輕笑,笑聲凄厲悲涼,「你究竟要瞞我到什麼時候?」

    一切有因必有果,若不是機緣巧合,韓信應該永遠不會因為去送大氅而撞見在燭燈下寫信的穆子白。

    信寄往姜國,那鴿子卻不知為何落到了他房間的窗欞邊。信中韓銘這兩個字墨痕未幹,道出這一月來穆子白所有的目的。

    宋國穆相果然心思縝密,巧舌如簧。堪堪幾字便將韓銘勾結敵國,陷害侄子的罪名安得實實在在。

    風推開窗欞,將桌上沉香吹滅。

    那日秘密告破,韓信忍著慍怒將信化作燭燈下的煙塵。而對著笑得溫和的穆子白,他終沒有下得去手。反倒是被他看準時機一記手刀劈暈。

    醒來之時,便被鎖在了屋內。

    「阿信,再陪我五日。五日一到,我立馬放你走。」門外,穆子白將鎖落下,聲音低沉哀戚。

    韓信搭在門上的手靜止許久,終是收了回去。

    五日,桃樹輪迴,竟冒出些許青澀果子。木梨香縈繞庭院,彷彿暗藏殺意。

    第六日,門鎖落地,韓信推開門,萬丈青天光黎,穆子白一身白衣,迎著這悠悠日光,如同畫中之人。

    「我不殺你。」這一次,該輪到他用這淬了毒一般的聲色與他說話。擦肩而過,他又道,「願你午夜夢醒十分,能記起那些刀下冤魂。」

    「多謝將軍不殺之恩,本相,定會湧泉相報。」

    韓信忽的被穆子白拉住衣袖,抵在一旁的桃樹上,喃喃道,「若有來生,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韓信看著他帶著悲涼的雙眼,失神間被他重重推開。他看著他倚在樹幹上,仰頭大笑,「不愧是堂堂姜國的將軍,我真是小看你了...」

    韓信被他突如其來的話驚得一愣,回過神來手中已然握著一把尖刀。刀尖向前,一股力握著自己的手。

    「不要!」韓信睜大眼眸,想要收回手卻已經晚了。他看著那張曾經被他誤認成女子的絕美的臉變得蒼白。鮮血蜿蜒流下,染紅白衣。

    「韓將軍,下輩子,我會來找你——報仇的...」

    韓信拿著刀的手劇烈顫抖。他看見穆子白用盡全身力氣說出這句話,嘴角卻微微上揚。而後他順著樹幹慢慢滑落,像一朵被雨水打落在地的桃花。

    「將軍,將軍,您果然是高明。是我們誤解你了!」姜國使者從院門後出來,臉上是敬佩的神情。

    韓信恍若未聞,無力地跪倒在地,風聲呼嘯,天地一片靜謐。唯有那尖厲的鳥鳴在空中久久盤旋,揮之不去。

    韓信回了汴京,卻是以姜國功臣的身份。賞賜千金,賞爵封侯。

    而直到此時,他才明白。他只劫到一封穆子白寫給姜國的信。在那之前,他還寫過一封。以他韓信的名義,道出他是如何假裝叛變,潛進宋國,放鬆穆相的警惕,以為自殺的叔父以及落敗的姜國報仇。字字真心,嘔心瀝血。

    他忽然想到,在他在被押往汴京的路上受傷的時候,穆子白是如何將他救出。他被長劍劃傷,撲倒在地,懷中白玉掉落,顯示著他就是他尋了十年的阿信。

    「阿信,願你今生今世,百歲無憂。」那日他被他壓在桃樹幹上,他湊近他耳邊,輕聲細語。

    未曾想,那是他最後一次,對他這麼溫柔的說話。

    可他又怎麼能擔得起他一句百歲無憂。

    因為,他從來都不是他口中的那個阿信。

    十年前,他也是天岐山上的一員。可他無父無母,是被師傅撿來的。取名那日,師傅望著不遠處認真練劍的清秀小人,語重心長道,「你雖無父無母,既要有個念想,便隨他叫阿信吧。好生學習,像他一樣,一身武功也好防身。」

    可他那時一眼看到的不是那個大汗淋漓的韓信,而是那個坐在一邊,大聲誦讀兵書的貴氣的小公子。

    他換了衣服,終是鼓起勇氣走到他身邊。

    「你,你你叫什麼名字?」不過十歲的小孩,鼓起勇氣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小公子一愣,而後抬起頭來,一雙桃花眼幽深,「我叫李白,你呢?」

    「我,我,師傅說我叫阿信。」他有些局促。

    小公子聞言噗嗤一笑,「阿信?」而後他朝不遠處練劍的人喊了一聲,「阿信,這裡有你的兄弟!」

    天災人禍,天岐山起了大火。所有人都在逃命。阿信與韓信一同往山下跑去。可韓信卻停下了腳步。

    「阿信,你把這塊玉拿著,我回去找李白。」

    「可是,可是李白肯定會跑出來的。」

    「不管了,我就回去看看。你一定要拿好啊,我怕跑回去就丟了。等我回來你再還給我。」

    阿信接過那塊溫潤的白玉,猶豫著點了點頭。

    韓信一去不返,阿信沿著山路,不小心滑進溪水中,被衝到山下,手中仍緊緊攥著那塊白玉。

    時光倒流,阿信仍想回到最初那日。

    桃花落盡,他就這麼看著眼前的小公子,彷彿過完了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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